用香港武俠精神寫香港推理──《千禧黑夜》

讀畢全書，我的第一個感覺是：這是沒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故事。但轉念一想，不對，這不是超英，這根本就是最經典的香港武俠精神。

可能是文字的圖像

不要誤會，這絕對是一本貨真價實的推理小說。五宗案件的推理設計都絕不滲水，很紥實。飛越四個國際都會，橫跨２１年的追尋，尋問著公義與復仇的答案。這是推理小說，但我卻彷似讀到了作者無意識寫進去的俠義精神，而那全然是熟悉的港式武俠的味道。我說的，並不是故事中硬橋硬馬的打鬥場面，而是人物。

故事有很多地方顯然是想要打破常規而設計，女性角色眾多也是其一。但無論是哪一個，都宛如武俠小說中的女俠。智勇雙全，且俠義為懷。只不過這江湖不再是五湖四海，而是五大洲七大洋。

這也是我在讀到本書後部時所發現的微妙所在。乍看之下，似是在憤慨於和理非的偽善與無力，而直視暴力之必要。但回心一想，那其實是一種對「俠」的精神的回歸。姑勿論讀者是否認同暴力的正當性，但「俠」這回事，我們是熟悉的。不管是外國的「蝙蝠俠」之類的超英，還是中式的俠客，都是在世道紛亂公理不彰的時候，以某種理念為由的私刑執行者。而傳統上，愛好和理非的大眾卻又是認同和支持的。但是在創作浪漫化的背後，真的放到現實中又能被接受嗎？

私心而言，某些部分可能無法說服我（主要是情感上）。但整體來說，我想最重要的是可以令讀者再一次反思，體制和系統──警察──恐怖份子──受害人轉身變復仇者──國家──殺手──私刑執行者，在這些角色之間（甚至角色重疊和轉換），正義是誰的正義，暴力又是誰的權力和義務，甚至是特權。

故事的最後一章，也許是推理部分最不嚴謹的一章，卻是感情最滿溢的。我常常說，我仍沒法寫2019所發生的事，也許一輩子都不行。但這些年青的作者可以，他們能把當時最切身的感情轉換成文字，放在虛構的場景釋放出來。沒錯，小說是虛構的，2019年也許並沒有那樣的女俠游走於香港街頭，現實中也沒有在那特定的空間有那些人物有過那一連串的對話。但裡面記載的情感和反思和掙扎是真實的，身為親歷其中的香港人，沒法不看到淚如雨下。

真希望此書能推出英語版，好想推廣給外國人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