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墮胎的那天,大陳是當天才知道此事,想阻止是來不及了,但他也沒有陪著小孟一起面對接下來的傷痛,反而是人間蒸發一個禮拜。
大陳在出現已是一周之後,給的理由是因為太過心痛,而且怨懟小孟沒有事先告知及討論,所以才會消失一個禮拜表示抗議,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氣壯,竟然無法反駁,反而增添小孟的愧疚感。爾後,他竟然又開始舊態復萌,不僅不理會小孟金錢上的求助,也沒有意思要還小孟之前借他的錢。
他說自己沒有多餘的錢給她,還說小孟此舉讓自己被另一個女人傷得很深,好像勾起他不好的回憶。小孟愧疚之餘,按著身體不舒服還輕聲細語的安慰他。
但在小孟身體逐漸康復之時,大陳似乎也不再那麼心痛,但於此同時,大陳的行蹤也開始不明,原本同居同住的大陳也不再那麼關心小孟。
但不知為何,大陳始終抗拒處理無緣的孩子──玫嫣的相關事宜,小孟不明原因,只能問我關於他們的前世是何關係。
「這孩子跟妳跟大陳……前世溯由因果頗深,妳跟大陳在前世原本是上京趕考時相互結識。」爾後兩人雖名落孫山,但相識一場,大陳自幼無父無母,便與小孟一同返鄉。小孟與大陳之母相談甚歡,便拜其為義母,更在其從商有置產時,將其義母相迎同居,而他倆的媽媽就是他們無緣之子——玫嫣。
大陳與小孟在考不上之後決定從商,倆人之間也有賺有賠,雖有競爭,但無仇怨,在某次大陳經商失敗被流寇所殺後,小孟也將其母親接回供養,臨終之時,兩人相約來世再做母子。
前世因果至此,小孟已泣不成聲,因小孟此前已經墮胎一次,好不容易待到其再次投胎,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再次墮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愧疚又哀傷的小孟不斷的想讓漸行漸遠的大陳一同為兩人的孩子共同懺悔。
但小孟卻始終得不到大陳的正面回應,她只好自立自強的來老玄這找尋其他辦法,但即便小孟為大陳找了各式各樣的理由,但還是無法掩飾大陳逐漸走鐘的態度。
一直到去年底,小孟終於開始起疑大陳的行蹤,她一邊不可置信,一邊向我求證,是否真如我當初所說的在外面有了其他人。
我看著因喪女慟心疾首,而現在又發生如此狀況幾近歇斯底里的小孟,我知道現在再給予刺激的話,恐怕會釀成悲劇,我只好不斷的安慰她事情或許沒那麼嚴重。
但奈何,心思細膩敏感的小孟,在一週之後,與大陳共同出差的時候她點開了大陳的手機,並找到了她一直懷疑的那個女人,點開對話紀錄一看,對話讓她魂不守舍,注意這不是形容詞,而是具體狀況。我看著宛如行屍走肉的小孟,著實不忍,便讓她儘速來老玄這,她跟大陳的出差中止,狼狽退場的她,只有將大陳與出軌對象閣女的對話紀錄下載,便落荒而逃。
事件發生後的隔一天晚上,小孟與她朋友一同前往老玄家中,老玄看著宛如行屍走肉般的小孟,我讓她慢慢整理思緒,並讓她慢慢說出心中感受及事件發生的前因後果。
為避免錯亂,以下是以小孟視角為主,經小孟本人同意潤飾後,敘述她跟大陳之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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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孟,去年雖然老玄早就警告過我大陳的狀況不單純,但那是由於大陳的種種表現跟關懷呵護實在讓我無法想像他還有其他女人。
在出差之前,其實我就已經開始懷疑起大陳的種種行為,但我始終相信他,所以先前不斷的為大陳找尋藉口,但在連我都為他再也找不到藉口的時候,我不禁也開始懷疑起來,他到底在幹嘛?為何連我跟孩子的事都可以如此淡然。
在這般情緒推動之下,我在出差之餘點開了他的手機,諷刺的是密碼還是我的生日,找到我所懷疑的對象,點開對話紀錄的時候,我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我注意到大陳開始追求閣女的時間,也是他重新追求我要我復合的時間點。
當下我也來不及看完所有內容,我只瞥到個大概,當下就將這些對話下載下來,受到衝擊而恍惚的我,維持著表面的笑容,但卻想盡各種辦法想逃離這虛偽的男人。
我藉著酒精痲痹自己,也同時看著他們的對話紀錄,大陳對那女生的態度,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是如此的低聲下氣,連問候都是那樣的無微不至,我已經沒有心酸憤怒的感覺,我只剩下心痛,貨真價實的心痛,真的會痛的那種。
撕開他開始追她的時間點,回想他對我種種的好,竟不及對閣女的百分之一,而且很明顯的此女是酒店公關,我也曾踏足過八大行業,我也並不怪罪閣女,畢竟都是出來賺錢的而已,且她也數次提及要大陳回我身邊負責。
但反觀大陳的嘴臉,他對我從來沒有那麼溫柔與卑微,這個樣子的他我竟然在別的女人身上找到,被閣女數次拒絕,還靦著臉,熱臉貼冷屁股,那樣子是那麼的──賤。
三年多來,他對她的各種密切聯繫,他種種的不合理也都有了更合理的的解釋,而讓我絕望傷心的是他之前所說的傷很深的女人是進行式,而消失不見的那禮拜,我才墮胎完而虛弱無助的那禮拜,他都在閣女家!他所謂的沒錢是因為他把錢都拿去買閣女的框了!!!
一直到我看到大陳對閣女表態的一句話,我驚愕得不知道該做何表現,但我確定。老玄會因爲這句話暴怒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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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話,讓老玄我暴跳如雷又唏噓不已?
其實他並沒有說任何髒話,但接下來小孟給我看的截圖,確實讓我受到了文化上的衝擊。
閣女勸大陳返回小孟的身邊時,大陳非常認真的跟閣女說:「妳知道嗎?對我來說,那女的跟她肚子裡的小孩,即便是我的種,也遠不及妳家的菲比(閣女寵物狗的名字)重要!」
臥槽!!!陳先生,(不好意思恕以下粗話實在很難憋住)你他祖宗才真的豬生狗養貓帶大啦,那是你孩子,被捨棄的倒楣孩子,他才是倒八輩子的霉才跟你有瓜葛。虎毒不食子,你倒好,要今天玫嫣出生的話,你是不是就直接把她做成罐頭餵狗了?而且我想你的良知應該是最早被拿去餵狗的那一份。
其實小孟在敘述這些話或者是說關於大陳跟這閣女的對話紀錄時,他們無緣的女兒玫嫣一直都在旁邊默默地聽著,雖然傷心,但她知道都是父母之間的問題。
而我一番義憤填膺的狗幹了大陳之後,驟降的溫度才忽然讓我想起玫嫣還在我身邊......幹!!!
我一轉頭哪裡還有玫嫣的蹤跡,只有空氣中殘留腐敗墮落的氣息,以及冰冷刺骨的恨意。
小孟一看我罵完後就緊張的跳起來,她還以為是發生什麼事,我一說她才知道原來女兒一直跟在自己旁邊,直到剛剛......也就是說,孩子剛剛也聽到大陳是怎樣貶低嘲笑自己的?!
小孟這才反應過來,驚詫的捂著嘴巴,站在玫嫣的立場上,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相較於她,小孟覺得自己受的傷是那樣的微不足道。她一邊詢問玫嫣現況,一邊又問怎樣能幫助玫嫣放下怨懟,積累福德以儘速投胎。
別誤會,我並不是阻止她去向她的「親生父親」報仇。我只是要提醒她報仇歸報仇,不要入了魔;黑旗能索命,放下時投胎。
聽完我的淺見,玫嫣反倒冷靜下來了,善良的玫嫣覺的爸爸應該不會說出這種話,要不是誤會就只是當時情緒太激動導致說出這樣的話。
於是她決定去他父親身邊待個幾天來看看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卻想不到大陳在這短短的兩三天之中,數次的對朋友以及閣女在聊天中提及到小孟以及其所懷的胎兒,並且在言談之中非常的不認可小孟,並把錯怪罪到小孟身上,而關於胎兒的部分,他總是避重就輕甚至輕視。
原本心存幻想的被玫嫣希望變絕望,生前所積累的恨意,死後還被「親生父親」調笑,全部一股腦地衝上頭,就只想要報仇。所幸我早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她報仇雪恨的念頭剛起就被我強制拉回來。
相由心生,這下連續的羞辱以及恨,導致她周身氣息忽明忽暗極其不穩,巨大的情緒衝擊下,氣息黑氣繚繞,將近入魔。
我則是掏出我所有的本事,就當作是預習吧,所有能哄小孩逗小孩開心的方法都用上了,才勉強讓她情緒穩定下來。
看著僅僅是被壓在入魔邊緣的玫嫣,我還是將此事跟小孟全盤托出。
聽完我的敘述之後,小孟更是在隔天硬是擠出時間到我這,看著被我勸說回來的玫嫣,聽我說她差點入魔時差點暈倒。縱使有所心理準備,但是她還是詫異那個男人的無情,也再次的位孩子感到深切的悲哀與難過,以母親的身分一同安撫。這個未出生就被自己親生父親數次傷害的幼小靈魂,終於恢復正常,看著兩人跪在一起痛哭。
小孟自己本身沒有太大的復仇意願,但因為玫嫣,她現在巴不得那男的報應越快越好,看著情緒起伏有越來越大的小孟,我不得再次施展「抽絲拔緒」的術法,以避免小孟每次遇到大陳或想到關於的大陳就氣到不行。
為了盡快弭平小孟的情傷,讓她不要再終日借酒澆愁,往後每次見到小孟就是一陣「拔思抽緒」術法。這東西不是讓甲方強制遺忘乙方,而是把對於這人所產生的情緒給平息直至麻木,洗掉對一個人的思念跟情緒。看著日漸平息的玫嫣,我忽然想到如果請小孟每天來為她灌輸觀念,及早放下仇恨,那這孩子應很快就能再次投胎了,也不會為了討債報仇又不小心將自己賠進去。
而我把她近乎入魔的身體狀況,配合小孟的開導給拉回來後才發現,此法可行,於是搞得小孟更認真了,之後幾天小孟風雨無阻地來我這邊為玫嫣上香,念經迴向。
小孟的念經時既懊悔又非常的虔誠,一問才知道。原來當年她已經有墮過胎,而玫嫣也正是她上次錯過的孩子,這是第二次了,竟然又攤上這樣傲慢又不付責任的父親,而玫嫣也還是願意再次等她。
七日後。
「師父,我決定還是去領黑令旗,我不會濫用,順便幫我跟媽媽說,我還是會遵守承諾等她把我生回來,但等的這段期間,還請師父容許我去讓這個狼心狗肺的王八蛋,好好的記住我的存在。」平靜的玫嫣用冷到骨子裡的聲音說。
情緒稍稍平復的玫嫣,雙眼是如此清澈,情緒如此的穩定不再迷茫徬徨,簡單的都只剩下——恨。
我看著玫嫣,她依舊憤恨,但卻不再被憤怒牽著鼻子走,我想這樣我就能安心放她去報仇。
或許有人會驚訝,我竟然就這放任他去報仇,而不是勸其放下,早點去投胎之類的。
事實上這個惡氣,還真的不出不行,不讓她去完結了結這事的話,最終還是會演變成心結橫亙在心頭,最後導致她無法順利投胎。
另外我不想阻止還有個原因,我就是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因為別說大陳你女兒等著搞你,要不是你女兒出手比我更名正言順,也更狠辣無情,我今天就算是殺到府上去把你打到第三支腿永久性殘障都搞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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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行走兩屆,代天巡狩的陰陽道師──命玄,今年對老玄來說,是個人生的轉捩點,喜獲麟兒及喬遷於三重,雙喜臨門。卻也不得不感慨,我巴不得這小子趕快出生來讓我鍛(ㄋㄩㄝˋ)鍊(ㄉㄞˋ)。但也有大陳這種連自己親生子都不當一回事的人,墮胎就已經很慘了,他這種為博紅顏一笑,把悲劇當笑話,他沒資格優渥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