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北韓交流？金氏王國與台灣的關係
時不時試射飛彈、核子試爆，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朝鮮半島，這個愛「搗彈」的北韓，讓美國、中國與日本等大國，都束手無策。而這個國際眾矢之的、讓人頭疼的國家，與往南直線距離約兩千公里的台灣雙邊關係如何呢？我們兩邊有過交流的歷史嗎？台灣與這個跟世界隔絕的國度在貿易上有沒有往來呢？一般的台灣民眾，可以到北韓去走走晃晃嗎？
凡事都有第一次
前總統李登輝的大掌櫃劉泰英在自傳中提到，1992年台韓（南韓）斷交之後，台灣開始透過接觸北韓的方式，希望在朝鮮半島與對岸的較勁中不至於落得全盤皆輸，因此開始嘗試接觸北韓官員。當時北韓要求台灣貸款兩億美元，用以協助完成當時在平壤相當於台北101的柳京飯店。而台灣政府因害怕這筆錢一去不復返，也並非有求必應，經過談判後，成功獲得在完工後的柳京飯店附近設置兩國貿易特區的承諾。
柳京飯店。Photo Credit: Jakro64 ＠CC BY 2.0
由於北韓當時不滿中國與南韓建交，所以相當積極地回應台灣的要求。兩國官員也因此開始真的著手互訪，研究商討這項交流的細節。但很可惜的是，台灣官員走漏風聲，被美國山姆大叔發現，「聖諭」一下，長期吃美國奶水長大的台灣也只能吞下去，終止了這項互動，回到過去不相往來的狀態。
這就是中華民國政府撤退到台灣之後，首次跟北韓的官方接觸。但有一就有二，柳京飯店合約破局後，雙方還是斷斷續續的交流。最後北韓在1996年成功於台北設立了海外總代理事務所，處理兩國旅遊觀光事宜。而到了2009年，台灣外貿協會設立了台灣朝鮮貿易協會，負責兩國之間的貿易交流，因此，雙方雖然沒有正式邦交，但也可以開始合法進行商業貿易。
「北韓商人很淳樸！」
在台北信義區的一家餐廳，每個禮拜三都會有中文、韓文的語言交換活動。當我進入餐廳找到跟我約訪的張小姐後，發現席間的男男女女都以相當流利的韓文在交談，彷彿置身於韓國。「聽我公司的姊姊說，北韓貿易代表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待人接物的感覺，真的好淳樸！」張小姐受僱於一家長期跟北韓有貿易關係的台灣公司，在受訪時不斷比手畫腳，希望讓我了解她在跟北韓商人交流時的經驗。
北韓官方招商旅遊冊。Photo Credit: 楊智強
「我跟他們通電話的時候，發現他們除了韓文的口音跟南韓很不一樣之外，口氣、語法都很軍事的感覺，好嚴肅。」張小姐語帶興奮地跟我說：「我們打電話過去北韓，要先打到他們一個類似中央轉接中心的地方，然後報上自己公司名稱代號、跟想接洽的北韓公司，他們才會幫我轉接。」我不禁瞪大了眼睛回應：「他們管制真的很嚴！」張小姐的公司已經跟北韓交易來往已經有15年的歷史，主要是從進口鎂礦，再將買來的原物料轉賣給台塑、中鋼等大廠商，從中賺取差價。
「我們公司剛開始跟他們做生意的時候，一年大概會到北韓兩三次。而他們大概是三年來一次，不會待超過一個禮拜。剛來的時候很嚴謹，但是私底下也會開開玩笑，喝酒打屁。」張小姐一邊回想一邊描述：「他們在跟我們老闆講話時很謹慎，但是跟我們一般員工或是經理說話就會比較豪邁，甚至會在車上撕明太魚乾吃，還跟我們副總要啤酒喝，滿有趣的。」
跟特殊國家貿易的特殊潛規則
「他們有時候也會要我們幫忙買一些民生用品，像是沫浴乳跟洗髮精等物品，用散裝貨櫃的方式運給他們。」我聽了之後問她：「那除此之外，他們還有跟你們要過什麼東西嗎？」「有啊，其實他們之前有要求幫忙買一些二手電腦，我想他們應該是要買去改裝什麼的。但後來這筆生意沒做成，他們就去跟另一間台灣公司買，最後那間公司好像被南韓制裁了。」聽了之後我馬上想起這個不久前的新聞，「喔！我有聽過這件事，之前還上過新聞上還吵了一陣子。」
Photo Credit: (stephan) @Flickr CC BY SA 2.0
在2006年，因為北韓核子試爆，聯合國對其做出一系列的懲罰性禁運。在同一年，我國經濟部國貿局也通過了一些限制法規，防止台灣公司違反聯合國的決議向北韓出口一些「戰略性高科技貨品」。而該公司就是向北韓輸出了限制性商品像是工業電腦、通信電子裝備等，誤觸了相關法規，才會受到制裁。另外，台灣跟北韓之間的貿易主要是以進口礦物或人蔘等貨物，而北韓則是跟台灣進口一些化學原料或是飲用水等，雙方的貿易量一直都不高。
台灣公司跟北韓往來時除了要防止觸犯一些法規之外，也由於北韓對南韓的敵意，所以在互動交談時，還有一些基本的潛規則要遵守。例如提到南韓時要稱南韓為「南朝鮮」、北韓則是「北朝鮮」，對兩韓事務政治上的議題能不談就不談。「之前有一位我們公司的姊姊，有一次就不小心把韓國兩個字脫口而出，對方馬上就態度大轉變，對你愛理不理，很冷漠。」在張小姐細細地跟我分享她的公司與北韓交流的經驗時，也讓我回想到，其實除了台灣一些私人貿易公司因誤觸法規遭到國際反彈之外，台灣的國營企業，也曾因為一些敏感議題，成為國際反彈的對象。
台電曾要在北韓埋核廢料？
台灣電力公司在1997年的時候，曾跟北韓簽署計畫合約，要將總共六萬桶的低放射性核廢料運送到北韓的平山地區，交給北韓進行掩埋。而當時這個消息曝光後，南韓政府及社會全面發出強烈反對，認為北韓沒有完善的核廢料掩埋能力，若有閃失，會深遠地傷害同民族北韓人民的健康。為了表示反對，當時南韓甚至還有要制裁台灣的風聲傳出。
而台灣方面也有不少民族主義人士上街焚燒時任南韓總統金泳三的照片，抗議南韓干涉台灣事務。但最後由於南韓政府大力反對，中國與日本政府也頗有微詞，再加上美國暗中施加壓力，台電因而在1999年決定自行建設掩埋場，才讓這個計畫胎死腹中。而後來在2013年，北韓政府曾派出代表及委任律師到台灣談判，要求台電賠償當年所造成約台幣三億元的損失，才又讓這個議題再度回到鎂光燈下。
還有什麼交流？台灣可以打北韓牌嗎？
最後，那一般人可以進到北韓觀光或是學術交流嗎？其實北韓最早從1988年開始，最先對中國遼寧開放，後來區域才慢慢擴大。台灣的旅遊團也是循序漸進，最初是由經過中國東北進入的方式，後來才有從台灣到北韓旅行團的出現。但是北韓終究是極權國家，對遊客都有一定程度的限制和規矩必須遵守。
另外，雖然台灣北韓之間的學術交流近乎於零，仍有台灣人透過間接的方式參加跟北韓的交流。一位曾進入北韓進行學術交流的陳奕帆受訪時表示，他在2012年藉著美國柏克萊參訪團的名義，跟團一起進入了這個神祕的國度，甚至還與當時北韓副外交部長級的官員見面談話。他還提到，當時進入北韓，是用中華民國的護照入海關，並沒有什麼特別刁難之處。
受訪者陳奕帆2012年參加美國柏克萊大學參訪團，到平壤訪問。攝者 / 陳奕帆
平壤學習中文的教室。攝者 / 陳奕帆
台灣這幾幾年跟北韓互動，或是在最初企圖打「北韓牌」來牽制東北亞情勢，最後都是因為美國山姆大叔介入，才讓台灣無法如願。儘管台灣跟北韓兩國在許多層面上，有著南轅北轍的差異，但是在貿易觀光上的互動有著逐漸成長的趨勢。然而，若是台灣企圖用政治方面的北韓牌來牽動東北亞局勢，仍有相當大的困難，除了國際觀感之外，北韓願不願意以及美國准不准，都是目前難以跨越的障礙。但是若在非政治上，兩國增加小程度的直接互動，多多互相了解，應該無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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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蔡宜蒨
封面圖片：陳奕帆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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