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其實我沒什麼所謂的方向感,隨著年紀增長,才慢慢分得清楚什麼是「左」,什麼是「右」,對我而言,只有那個方向差別,也因此我不擅長記路名,到了陌生的地方往往是用路標來代替。我曾經帶著東京的朋友在那霸市小巷裡穿梭,宛如當地人,其實我只是認得那個轉角、那家店面、那個某個東西。也因為如此,我久久到台北一次,每次都像第一次,因為這個都市變得太快,快得來不及讓我記住路標。 前幾天上台北時,被帶著晃著,被拎著陪了人一起去了天母,他們彷佛識途老馬般地知道某家冰淇淋店,卻又看起來完全不認識路,得麻煩計程車司機帶路。進了店裡他們嘗開始真正熟練地點起各種口味的冰淇淋,我只點了一杯冰咖啡,談些什麼其實不是重點,你也知道有些時候只聽不說比較好,有些事情只看不說會更好。我兀自地走出店外,才突然發現這是我第二次到這家店,第一次是許多久年前的夜裡。我不認得白天的天母,卻對這家店的大樹有印象,那時沒注意到它是什麼樹,原來是棵苦楝(Melia azedarach L.)。 這個時節冷暖交替季節轉換,我不曉得天母的天氣一向如何,但大度山這往往早晨會籠上一層化不開的霧,直到八點九點太陽稍微有點那味道時,霧嘗消失。天母的這棵苦楝上懸著果實,那應當是去年留下來的果實,這時節它該開花才是,但這棵看起來一點感覺也沒有。 「原來是你呀!」我看了一下那棵苦楝,對它說了這句話。天曉得我下次來會是幾年後,而它是否仍然還在。 不過苦楝在大度山上倒是零零星星地散布著,在校園裡也是。它的樹形大開大閤,有足夠的空間給它,它總能默默地長得翠綠,直到冬天來臨。說來也有趣,這校園裡多得是落葉的喬木,鳳凰木是一、紫薇是一、九芎是一、鑾樹是一、緋寒櫻是一、苦楝或許也是一。配合上冬天的襲風,葉落枝散,倒真有那淒涼美感。春到了,先是櫻花綻開,零零散散地夾雜在校園各處裡開,從樹叢裡伸出一支櫻花倒也見怪不見。再是苦楝了,它的花叢集密生,遠遠望去像是棵淡紫白色的樹。 它的味道濃郁,但風吹就散。只有在那還籠著霧時的早上或深夜,才能在稍遠的地方聞到它的香味。太陽出來了,霧散了,味道也內斂了。 還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的戀愛四樹嗎?苦楝、相思、合歡、無患子。 這是那年夏天在墾丁的我們莫名奇妙湊的譜,十年多就這樣過去,有些同伴已經無患子。而我這校園裡多得是相思、合歡,自已更趁收種之便時,隨手留了兩大罐無患子,只剩苦楝。繞了一圈,我還真的只剩苦楝,更麻煩是區不分出是那種「戀、煉、練、斂」,不過既然是苦楝,我想那該是戀也得斂或煉了。 踅了一圈,我仍然還在起頭,也或許如此,當我看到苦楝時總有那種,幸好他還在的得救感,總不能回了頭卻找不到起點吧。 那會更失落的。 看花吧,一年一次而已,苦楝花的當下濃郁慢慢地會釀成記憶裡的餘韻。 你生活得還好嗎?扣掉那些煩人的、工作上的、無聊的,你或許會說那已經幾乎所剩無幾。無幾也好,那畢竟是你自已。 給自已來個下午吧。日前,我嘗在忘卻名字的街道上踱步,徐徐而行,兩旁楓香。在一個幾百萬人的城市裡,有條沒人走的路,挺幸運,也挺有趣。 你生活的那個地方有些什麼樣的樹?有誰正開著花嗎? 你選擇好要把要你理想中的下午交給誰了嗎? 如果沒有,那我建議你找棵苦楝,晴天的。在樹下,你可以噢到那內斂的香氣,抬頭可以看見羽狀葉篩選著天空。枝葉搖搖晃晃,香味飄飄盪盪。 這是我想做的事,或者說,我這麼地計劃著那個有你有我的春季閒適下午。 祝好 L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