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大創業投資成功因素」（之七）：引領企業文化的公司領導人

關於領導人或者領導能力的書籍滿街都是，我也不清楚現代學校裡對「領導」有什麼精妙論述、教些什麼？但以投資人的角度來看，新創事業的創辦人、或是企業壯大時的領導人，當然是攸關成敗的因素。

領導人與他所帶動的企業氛圍，根本上是息息相關的：怎麼領導，就產生什麼樣的企業文化。二者實際上是一體兩面，可以合併討論。

如果你詢問大部分的創投家或投資基金，要為一家經營不善的公司振衰起敝，或者要替一家潛力豐沛、但是進度緩慢的小公司加速開創，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才可以創造出最立竿見影的效果？

每個投資案的情況都不相同。但非常有趣的是，絕大多數的創投家或投資基金，在對生病、出狀況的企業做出調查以後，十有八九會提出「更換執行長（CEO）或總經理（President）」這樣的第一藥方。

股票市場上的歷史記錄證明，這帖藥方大多時候可以立竿見影。每每在一家上市公司股價表現不佳的時候，投資人會逼宮、要執行長走路，不管這項決定是對是錯、也不管下一位執行長是否比較好，只要「換掉執行長」這個訊息見了報，第二天一定會在股票市場上掀起軒然大波：換得好，股價攀高；換不好，股價深跌。

過去十餘年，經常有經濟或管理文章挑戰「企業領導人是否領取過高的薪資紅利」這個話題。尤其歐美許多大公司，明明公司嚴重虧損，執行長卻還可以百萬、千萬、甚至上億地拿薪水紅利。

領導人或執行長獲得巨大紅利，以及董事會成員坐領高薪，或許偶有官官相護、內部互利等不合理之處，但其基本精神則仍然是正確的。

用最簡單的算術來看：一個領導人在蕭條困難之際，承擔振衰起敝的責任、改善公司，而使企業市值大幅上昇；他所創造的企業利益，都可以雨露均霑地讓股東與員工們享用。

例如執行長得到一億紅利，但公司市值跳增數十億或百億，讓成千上萬的股東與員工直接得到福利；那麼，執行長領的每一分錢就都是值得的。

有些作風比較戲劇化的執行長，會為了鼓舞士氣，在媒體上發表「放棄薪資」、或者說「只拿一塊錢」的宣言；這些都是用來振奮人心、乃至刺激市場的高明手法。在執行長犧牲薪水，表示領導人與員工共體時艱的時候，董事會也會提供他很多的認股期權（stock options），而通常這些期權的實際價值都是遠大於薪水的。

這種由領導人帶動的團結互助文化，都會立刻帶起員工們努力奮鬥的共識。以前蘋果電腦的執行長賈伯斯（Steve Jobs）最會用「年薪一元」來玩這招。有些亞洲老闆偶爾也會這麼表演，對公司上上下下傳達「克勤克儉、共體時艱」的訊息；但知悉内情的人，都知道老闆本身就是大股東，他可能確實犧牲了數千萬的薪水，卻可以獲得數億的股票增值。

這是領導人帶動企業文化的實例之一：領導人做好做壞，絕對都是企業好壞的火車頭；領導人像火車頭般，率先採取勤儉節省的「表現」，給公司治理團隊一個很好的出發點，可以藉此帶動整個公司同舟共濟。

企業文化起自於最高的領導層，然後透過上行下效日積月累，四散充沛於公司的空氣裡；在健全的領導文化裡，領導團隊建立完整的制度來嚴謹執行，憑藉公平透明的制度來獎勵或懲罰。

而領導人帶動的企業文化，不可能光靠在公司佈告欄或牆壁上猛貼口號標語就成形。

君不見，許多工廠牆上到處貼著「不准傾倒垃圾」的標語，然後每張標語之下卻都堆滿垃圾；同樣的道理，如果老闆自己偷懶摸魚、不夠敬業，卻在辦公室到處貼著什麼「努力，認真，小心，敬業」的標語來自我催眠， 對員工來說，就只是一種毫無執行力的絕望表現。

企業文化也會因為領導人的習性、個性、作風而迅速擴散。就拿我比較熟悉的有名大集團來當例子：施振榮先生是位殷實忠厚的南部善良人，而他屬下宏碁集團的主要幹部，也就都是如此腳踏實地的人。

苗豐強先生領導聯華神通集團，他是位溫文儒雅、博學多聞的君子； 所以他身邊的神通經營團隊，也就都個個聰明過人、機智能幹。

宋恭源先生深謀遠慮，謙虛客氣，他身邊的光寶集團部隊也都十分低姿態，卻又個個精明能幹。

而驍勇善戰的郭台銘，他的主要戰將到外面談事情的時候，都會非常闊氣大聲地教訓對方（我自己的公司以前經歷過）：「欸！我們是鴻海集團耶！你們還不趕快注意我們的要求！」那種等於是要對方立正站好聽訓的企業文化，一方面表現得盛氣凌人，但一方面就是非常敢打仗、也能打得剽悍。

相對的，我遇過一位非常成功的投資公司老闆，他趾高氣昂、不可一世，自認是「國之大老」，甚至隨時擺出指點國家該怎麼做的高傲姿態。一個裝腔作勢、姿態十足的領導人，你說他的經營團隊與企業文化會是如何？當然也就是依樣畫葫蘆了。他的公司過去就有許多員工互相傾軋、對創業家指責使喚、對大人物很親切、但對普通人不屑一顧的文化。

後來這位創投界仁兄，因為内線交易而狼狽入獄。據說在他剛被調查局舉發的那幾年，始終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不可能被罰、更不可能被關；等到他真的被判刑時，才知道已經回天乏術。而吃過他虧、或是被他欺負過的同業，大家則額手稱快！

越成功的人越謙虛，而越謙虛的領導人，也越能帶動企業的團結和諧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