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真的要這樣做嗎?」考能說。
「是。」秀中說。
縱然是單單的一個字,卻能顯出她堅決的肯定。
「你從來不幹沒有把握的事。」考能說,他要把握這個最後的機會去說服她。
「這趟例外。」她說。
雖說彼此都是腦科專家,經驗豐富,但移植大腦絕不是簡單的手術,絕不能輕率。
「你這樣為他……」
「我人已躺在這裏,不要再嘮叨著好嗎?幹吧。」
秀中健康得不得了,怎麼要做手術呢?
她要躺在他身旁的一勤的腦袋。
她要跟他交換腦袋。
實在太瘋癲了。
考能和秀中是大學醫科同學,感情要好,好得同學們都認為他們是好兄妹。
不說是情人,是因為從未有過親暱的行為。
秀中早有心上人一勤。
這個心上人,她早在中學時期就已暗戀他了。
一勤是校內的活躍份子,打籃球是他的唯一特長,其他的包括學業就乏善足陳。
然而,在秀中眼裏他卻有無窮的魅力。
她曾為他而荒廢了學業。
也曾經對他死心過。因為他風流成性,身邊的女生多的是。
秀中早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沒有位置,唯有寄情於學業。
可中學畢業後仍對他念念不忘。
以至上大學當醫生後,她都一直關注著他的去向。
一勤曾以為自己必能當上一個全職的籃球手。
可是他不是一頭容易馴服的野馬,絕不受任何人管束。
嚴格艱苦的訓練他始終熬不下去。
誰個教練都跟他不和。
一勤自知沒機會當前線的球手,只能作後備,心心不憤,毅然離開這個圈子,算是對他們最大的報復。
「沒有我,是他們最大的損失。」他是這麼認為。
輾轉間,他好不容易才當上一個理髮師,正式與職業籃球圈絕緣。
由於職業的關係,他認識了不少濶太。
他的絕大部份收入都是來自她們身上。
她們出手闊綽,只要逗得她們高興,貼士比日薪還要多。
這店的理髮師,跟他沒有兩樣。個個都是打扮時尚亮麗的帥哥兒。
縱使如此,秀中對他的心從沒有變異過。
她決定讓自己製造機會。
「嗨!你很面熟。」一勤對著鏡中的秀中說。
秀中一笑,說:「你對每位新客都是這麼說嗎?」
一勤乾笑了幾聲,自嘲著:「我騙不倒你,我失敗了。」
秀中笑得肩頭一聳一聳的。
「說真的,你真的很面熟。」一勤一面正經地笑著說。
「我們年紀相若,很可能是同學呢!」秀中說。
「呵,你這麼說,我確是有點印象呢!」
「我也這麼覺得。」秀中說。
「但我總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你。」他說。
「就當我們是舊同學吧。」她說。
「呵,舊同學,今天你想讓我怎麼修剪你的頭髮呢?」
他悉心地為這位舊同學理髮,一絲不苟。
他對她有了莫明的好感。
從此以後,她都光顧這理髮店,成為了她的熟客。
熟客,就是停留在熟悉的程度而已。
她喜歡他,而他似乎未曾喜歡過她。
她只是一個他手上其中的一個熟客。
就此而已。
她在鏡上看著他在背後穿梭在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闊太群中,口甜舌滑,笑容可掬,談笑風生,一派多情不羈浪子的模樣。
她心頭燒得厲害。
她心有不甘。
她很想知道他的腦袋是怎麼構造。
她已經放下了身段,主動出現在他面前,引起了他的注意,卻得不到他的愛意。
難道要她捧著鮮花去追求他不成?
縱使,人已臥在手術床上,但她的決心從沒動搖過。
當麻醉藥藥力過後,她回復了知覺,體力也漸漸恢復。
眼前的房間是早已安排好的,沒什麼驚訝。
她知道她要靜心休養。
但她卻按捺不住,急著要找一勤。
但他竟不在身邊。
他要找考能問過究竟。
她吃力地爬起來,一步一步地向房門走去,赫然發覺自己已是「男兒身」。
這是她心儀的人一勤的身體。
她微笑著,笑自己太不當心了。
以肉體的身份來說,她就是一勤了。
她要交換腦袋,就是要讓他愛上自己。
房門突然咔嚓一聲打開了。
門後有一女生坐著輪椅緩緩地駛進來。
是熟悉不過的面孔,是自己原來的面孔─秀中。
她滿心歡喜起迎上去,縱使花了不少氣力。
她的背影在牆上的鏡子擦過。
她好奇地回頭去看鏡子上的自己……她渾身驟然變得冰冷。
因為她看到自己「帶上」了考能的面孔……他的身軀……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