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刺青》—文字成為顏料後的彩繪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清吉是為刺青師,技術高超又偏愛使用技法中最痛的朱刺、渲刺,在越是痛苦的呻吟中越是愉快,多年等待著美妙的女肌以刺入己之靈魂。第四年的夏夕,見及轎簾後露出的潔白女人素足,「在他銳利的眼中,人的腳跟他的臉一樣有著複雜的表情。那個女人的腳,對他而言是尊貴的肌肉寶玉。從拇趾到小趾纖細的五趾形狀,色澤不輸在繪之島拾獲的淺紅色貝殼,腳踝圓滑像寶玉,讓人懷疑是不斷以岩石間清冽的水清洗出來的皮膚潤澤。這雙腳是喝男人的鮮血成長,是踐踏男人骷髏的腳。」惟雖追趕於轎後,卻仍丟失蹤影。

因著藝妓派遣的姑娘送短外褂,清吉認出這雙腳,女孩時年十六七,但因久處花巷,已有撫媚顏態,清吉領著她賞二畫軸。首先是紂王寵妃末喜的畫,「無論是撐不住鄉著琉璃珊瑚金冠重量的柔細身體,慵懶斜倚欄杆,綾羅衣裳下垂到階梯的中段,右手斜持大酒杯,眺望庭前馬上要被處刑犧牲的男性之妃子風情;或是四肢被鐵鍊綁在銅柱上,等待最後的命運,在妃子面前低著頭閉上眼睛的男子臉色,都畫得巧妙至極。」女孩望著,「...從那裡找到真正的『自己』。」女孩懼怕,但清吉又攤開另一幅名為《肥料》的畫,「畫面中央,年輕女性靠在櫻花樹幹,注視著腳下躺著的眾多纍纍男性屍骸。女孩身邊奏著凱歌的小鳥群,瞳孔洋溢著難以壓抑的驕傲與歡喜的眼色。」清吉告訴女孩這幅畫就是她的未來,倒地者都是為其捨命的人,女孩雖害怕但亦察覺她如畫中女,此時,清吉拿著麻醉劑邊說:「等等!我要讓你成為漂亮的女人。」

清吉不輟的刺著,將靈魂透過針尖注入女孩的肌膚,創造了一隻盤踞女背的女郎蜘蛛,結束時,清吉的心已經鏤空。經過澡間痛苦的上色,她已是日本最美的女人,說著:「老闆!我已經完全捨棄以往的膽怯。—你首先會成為我的肥料。」清吉是第一個臣服於她的男人。

以刺青為名的這本短篇小說集中,刺青作為首篇其實就展露了谷崎潤一郎的女體崇拜,在後的《秘密》對於女性衣著的嫉妒與愛慕而扮起女裝的主角,在《惡魔》中對於照子的形容,而在女體中最被崇拜的部位「足部」則是完全彰顯在《富美子之足》中。無論何篇,對於女體的文字描述,筆成為了畫筆,文字成為了顏料,無論何篇的女主都從線條、顏色與光澤騰現於符號之上,閱讀成為了觀看,甚至是欣賞,欣賞著一個個美妙的女體,這無論是否沾染色情,仍然是藝術是無可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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