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突然想起,原來我是專欄作家。該工作了。這篇文章綜合我在臉書上的幾個貼文。
臺灣會不會幫香港人?
你問我臺灣會怎樣做,是否幫香港,會否接納難民,會否通過難民法?答案是,臺灣是民主國家,臺灣不用一年內就是大選。
所以你們該問的是,你認識的臺灣選民會投誰,然後再問那位被投的候選人,他和他的政黨對這些問題態度如何。
然後你再問,在臺灣已經有投票權的香港人,會不會投票(你知有很多避世派)、會投誰。
香港人應該建立自己的民族
再答另一個問題,我們為何需要一個民族?
你沒有民族,我們是香港人就只因為住在香港,離開了就變成另一地方的人。那自然也失去對香港的執念和感情。對於香港失去感覺,對於在香港的人受壓迫、對於香港文化衰落,自然也無心去援助。甚至像不少建制派敗類一樣,只想盡量賺錢、任意出賣。
若你是一個民族,哪怕你沒有政府、沒有國家,我們也是一個互相有感情與責任的共同體。就算不少人不會再住在香港,還是在世界各地散居生活,像猶太人一樣,還是能維持其獨特的價值觀,語言,共同歷史與思想,在香港有難時,他們會基於其執念與感情,在世界各國做自己能做的事支援:這很多時能做到當地人不能做到的事。
就像父母家人不會因距離而停止互相維護。
香港人若非民族,而只是一群中國人、印度人、英國人,住在香港此處,則香港就有如礦坑小鎮,金歇則絕,利離即衰。如果這些人的歸屬感與感情在香港,則香港即使毀滅,外面的人都會回來協助重建復興,能夠再有新生。
民族能脫離地理限制,能克服時間的消磨,能讓我們作為一個集體,生存到久遠的未來。能給我們無私行動的責任感與動力。否則,單憑像是為局所交管理費的責任感,香港是必然會衰落的,不在外來的壓迫,而在自我的不重視。
民族並非源自血緣,我們祖先都來自非洲,那不會成為同一民族。民族創造於我們想要留住一個偉大的文化、一段美好的記憶、一個豐富的語言,而我們樂意將這些東西變成自己的一部分,成為世代承傳的承諾。
血緣是協助,但僅憑血緣不能。我祖先是上海人,但我不是上海人,因為我被流傳的文化感情與記憶是零,這就是舊上海的結局,就算今天上海經濟繁榮,那也只是一個賺錢的工作地點,失去了別人對他的感情與愛護,那也不過是個礦坑小鎮而已。
看到有些上海人還在努力復興上海話,看他們的困難和唏噓,我們如果不建立民族,香港未來再繁榮,也只是被竊據的寄居蟹。
這是香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的史詩,香港是你的家,還是你的辦公室?是你的家,還是一個因爲有利可圖而住在此處的宿舍?
香港人是不是中國人?
所以大家是不是中國人?
很簡單。甚麼是「中國人」?
「中國人」也曾經是一個時代的偉大記憶。清末民初的時候,很多人就像今天的我們一樣,為了清朝末年的諸多問題而憂慮。在那時候有了很多悲喜離合,革命動盪,犧牲和對未來的希望。這些東西創造了「中國人」,也創造了中華民國。
他們就是為了保存他們當時的語言、文化、感情,讓我們記得他們,而不是把他們當成像古巴比倫或者蘇美人一樣,只有考古學家和歷史興趣者才會知道的東西。那個時代慢慢消失,他們肉身已死,為了保存一切,而將後代教育改造成「中國人」,一個有責任承傳這些記憶與身份的群體。
當我們會為傳統漢字而喜愛,會提及孫中山,會用慈禧太后去形容專制的人,會說咸豐年是很久的事,會看上海灘,會知道甚麼是格格,會覺得軍閥就是個樣衰的肥佬,那就是那段時間的記憶流傳在我們的文化中。
但過了 1949 年,中國大陸又產生、建立起另一群的記憶,共產黨的記憶,紅軍的記憶,簡體字的記憶,文革土改的記憶,大飢荒的記憶,好或不好的,這些我們沒有而他們有。
他們和我們一樣,繼承了部分清末民初的記憶,但跟我們不同,因為在1949年之後我們就不同地生活,所以他們也創造了另一群「新人」,只是也一樣自稱為中國人。又或者,他們認為中國人的正宗記憶是如此,反而我們雖然被他們認為是中國人,卻失去了這一片記憶,所以他們想要把這些東西灌進我們腦子裡。
這些都是史詩,毛澤東四渡赤水,中共三大會戰,何嘗不是史詩?孫中山可以週遊列國創造中華民國,當然也是史詩;蔣中正在中國當拿破崙,以軍事和外交手段統一中華民國;香港人在惡劣的生天環境中,建立了巨大的文化都市,皆是史詩。都曾是偉大的記憶。只是我們沒辦法同時傳承所有的記憶。我們同時有相同的記憶,也有不同的記憶。
就像日本人的血液裡還有漢字,他們在一千年前可能跟我們有不少相同的記憶,只是過了一千年之間,我們又經歷過太多的不同。
所以民族經由記憶而建立,人類因為不同的集體記憶而產生新的民族。我們可以曾是中國人,未來也可以不是,我們可以曾是香港人,未來也可以不是。而我們的祖先可能曾是巴比倫人曾是蘇美人曾是羅馬人,或者更久遠不知名的失落古文明。
問題只在於,保存他們的記憶更重要,還是我們當代的。還是,我們能把他們的記憶留下一部分,變成我們新的記憶,然後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