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

你現在還有興趣瞭解月亮的背面嗎

我最終接觸歐美樂隊，有兩個不容忽略，一個是平克佛洛德，一個是最近電影《波西米亞狂想曲》裡說的皇后樂隊。

其中平克佛洛德是藝術搖滾，而皇后是華麗搖滾。平克佛洛德的音樂龐雜而充滿實驗性，他們運用各種空間錄音，也採樣各種聲響到自己的音樂裡，比如偉大的作品《月之陰暗面》裡開場曲中的收銀機的聲音。

而皇后樂隊則是將交響樂詠歎調甚至一些聲學上的研究都用在自己的作品。《波西米亞狂想曲》是最經典的作品，華麗而鋪陳，大氣磅礴。

當然最近看到一個人說，這個作品，過於複雜而冗長。我開始覺得有道理，後來想到他是一個當下的人，他的時間可能和我一樣變得很趕。來不及聽完一隻11分鐘的歌。

之後我便開始聽金屬，金屬樂的趣味則在於技術上的放大，比如更大的聲響，更快的撥弦。節奏越來越快，而效率也更高，但樂曲走向更趨於簡潔。一如教工業設計的王受之教授評論汽車，說老爺車的優美在流線型產品出現以後開始蕩然無存，人們迷信研究動能技術，而開始遠離過去那種古典的繁複的優美。只是為了更快，那就用盡一切方法簡潔流線，以降低風阻係數。

車子變得更快了，但不復優美。就像音樂更刺激了，但無從回味。

那時候還聽了很多怪異的搖滾樂，比如九寸釘樂隊的工業搖滾，直接就是電錘的叮叮噹當。然後便是音速青年他們，他們更像是音樂科學家，做了很多聲效實驗。目不暇接，耳廓爆炸。那時候只是為了裝逼，無所不聽。就怕錯過什麼。

但後來想，這些樂隊的存在，是因為那個時代是多大的包容，而人們則更勇於嘗試。那是工業文明末期最美好的日子，人們開始富裕，開始面對內心的複雜。他們探索一切未知。

即便如此，時代畢竟不會停留在某一刻。

音樂的走向都趨於簡潔，更革命的實驗很快到來，也就是朋克樂出現了。朋克樂出現的時代，是年輕人的表達欲越爆棚的時候，朋克樂聲稱的，就是人人都能拿吉他，因為三個和絃就可以寫一首歌。只需更燥更直接就行了。北京新聲那會，，出現很多朋克樂隊，寫了很多很燥的歌，一般歌四分鐘，他們的朋克只有一兩分鐘，甚至更多。

很多年輕人去吉他學校，幾十天后出來，就可以開山立派。樂隊如過江之鯽，火車站全是長髮飄飄背著吉他的男孩。他們奔赴更個方向的遠方，直到現實殺死理想。

年輕人需要表達，所以就不在演奏技術上下死功夫。更多還在激情四射與歌詞上把態度展現出來就是了。那會很多朋克樂隊壓根就不怎麼會彈琴，歌詞寫得叫人目瞪口呆，一切常態的 東西都被反對，一切病態的東西都得到張揚的。是的，那是一個張揚的日子，後來，很多樂隊就不見了。我們也放縱了內心的憤怒。後來，我們確實累了。

商業文明到了互留網時期。更有效率的表達必須要出現。關鍵是，除了效率，這種表達，還需要兼具互動的功能。

於是嘻哈樂起來了，嘻哈連樂器都不需要了，只要一個節拍就可以了。吉他樂隊頓時成了新褲子樂隊彭磊嘴裡的土搖。是的，要麼去玩合成器，復古冷冰冰的電子樂。要麼就是說兩句，在我看來，歌唱到一半，來一段快拍，是土到不能再土的事情。但這個事情，就這麼流行下來了。

像我這樣的人，估計是沒法接受嘻哈了。

我老了，我懷念含蓄。

其實，這個時期，後搖也在流行，後搖冰冷而且孤獨，符合每個特立獨行的 內心。但後搖不是解藥，而是迷幻藥。

流行的還是更直接的音樂，哪怕只是單純的節奏。

大致說這麼一個流程下來，想說的是，這個世界，表達越來越容易了，越來越不需要門檻。只是沒有門檻以後，好壞這件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你認為好的東西，別人無動於衷，別人趨之若鶩的東西你卻視如敝屐。

太簡單了，也就喪失了權威，當某種程度的人人平等出現的時候，你會發現那種庸眾的力量會把異見給消滅掉。過去是垂直的消滅，如今互助消滅。生態已經不可能多樣性。

然後就很容易剩下一種流行，一種觀點，一個態度。

以及非常嚴重的排他性。非我族類，逼人表態。

這個環境下，也就喪失了對於不同意見的尊重。他們仇視不同 的想法，。我必須要說，十年前不是這樣，你以為青年是進步的。但你要知道，青年也是容易被蠱惑的。

就跟音樂一樣。保羅西蒙功成名就，還特地跑到南美進行音樂採樣，又寫出一大批色彩豔麗的歌曲。

這個年頭，對於不同，只有更多的仇視，哪裡來的閒情逸致，去瞭解那些煙雨密林裡 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