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小區離聖塔克拉拉大學(Santa Clara University)不到一英哩,走路約十五分鐘,開車就更快了,三分鐘到校門口。因為地利之便,不少聖塔克拉拉大學的年輕學子在我們小區租屋,小區房型有四房和三房,租金約在四千五百美元左右,為了分攤租金,他們找了同學一同承租,每天早上相偕上學,下課後一起做飯、看影集,週末則是吆喝三、五同學到家裡開party、烤肉、聽音樂,日子過得挺愜意的。早上,我喜歡倚在窗台貪圖外頭沁涼的空氣,不時見到三三兩兩學生揹著書包走出小區,十幾二十的年紀,稚氣未脫的臉龐迎著晨光走一段他們自己的青春路,連空氣都洋溢著鮮甜。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總忍不住在心中吶喊,「年輕真好。」
回想二十年前的大學生活,永遠充滿熱情,不管是系上舉辦的歌唱比賽、系學會幹部徵選,或是團康主持人等都要摻雜攪和,更不用說週末跟同學吃吃喝喝看電影唱KTV。年輕的優點是只對當下的自己負責即可,譬如說不要被二一啦、不要暑修啦、不要留級啦、不要最後一名畢業啦。關於未來、關於工作、關於夢想,都劃在本人當時的見識之外。
學生時代最害怕留級和暑修,寒暑假是我賺生活費和住宿費的機會,萬一暑修或留級,賺不了錢就算了,還得繳一筆費用,最後只能跟家人求援,那實在有違本人個性。大學的時候比較衝,雖然成績普龍公(台語),但是玩得很認真、工作得很認真,而且一點也不覺得累,大學生的字典沒有累這個字(笑)。說實話,畢業這麼久了,縱然覺得年輕好,年輕人的膠原蛋白無敵飽滿,卻一點也不想回到那個階段的自己,人生的每一步都不容易,從年輕漫步到中年,中間起起伏伏、坎坎坷坷,多少顛簸或輕或重考驗著我們,承受住了,關卡也就過了;承受不起,人生也就垮了。從年輕走至中年,我的人生垮了幾次,但又爬起來,大傷小傷也都痊癒了,把心穩住,跟著因緣就是了。
三十歲認識先生,那時我的性格已從三八阿花轉文靜,他以為我打從出生就是一個優雅有餘、氣質滿分的暖文青,當然我也一直沒有露餡,某一次意外說出當年跟男同學十指緊扣站在台上唱情歌的花癡野史,讓他當場歪了雙下巴,尤其知道我當年翹課太多導致畢業成績全系倒數第六名的完勝事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在說,「是中了仙人跳嗎?」一個人的性情在短短幾年一百八十度轉變,他說他想不通。而我想了想,或許是對未來的不確定和沒自信,更大的原因是責任感從原本的含苞待放一夕之間全開了。現實與壓力使人成長。
社區的大學生進進出出,留學生活的考驗肯定比我當年來得更多層面,但是年輕就是本錢,心臟也比較大顆,不管多大風雨多大委屈,只要一場party、一場電影、一夜閨密觸膝長談就可以let it go七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