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戰爭藝術》

2007/12/31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前言  

系列作第一本，作者是約米尼(Jomini)，跟拿破崙為同一時代的人，曾在拿破崙麾下擔任將軍，其思想支配了近百年的軍事界，美國內戰時幾乎南北軍軍官人手一冊他的著作，本書「戰爭藝術The Art of War」即為其代表作，由備受尊崇的已故鈕先鍾教授翻譯。 

戰爭藝術的內容，集結了約米尼一生經驗，這些經驗可以說是跟隨著拿破崙而來的，瞭解約米尼的想法，也同時對拿破崙的想法會有所瞭解。在閱讀這本著作前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這本書主要是以拿破崙戰爭的時代為背景，所以萬萬不可以現代眼光視之，認為其思想過時且毫無價值。 
約米尼書中強調的戰略原理，多半是一種「思想的原理」而不是幾何的原理。 
這是約米尼寫給「政治家與國王」的書籍，這是要瞭解約米尼想法的一個關鍵。

導讀

約米尼對戰爭藝術的定義是，五種純粹軍事上的學問，再加上一門軍事與政策的關係。表明了約米尼對戰爭的看法，並非是純然軍事上的研究，在書中戰略部分，也強調將軍一定要瞭解戰爭的本質，而且要與政府意見相同，代表他並不是認為將軍只要會打仗就好，只會懂得戰鬥技巧跟小部隊戰術運用的軍官也許可以不知道這些東西，但是將軍卻不能不知道。

不過約米尼對於這種政策的連結，給了一個「軍事政策」的名詞，並未加以詳述，這也代表了約米尼對於戰爭的看法，大體來說還是一門獨立的學問。   約米尼對於大戰略的認知，也就是關係到政策外交方面的決斷，有幾個重點。

 總是要有利可圖。 
總是需要一個理由。 
宗教因素只是藉口，理由必定有其他因素。
 遇到某地區處於非理性的狀態，等待其穩定後再加以處理。 
思想性的戰爭，要儘速達到其作戰目標，且不影響其民族的心理。 
民族性戰爭被證明可以有效動員民眾，會使得之後的政府越來越傾向鼓動民眾，使得每一場小型的衝突都可能演變成巨大的民族戰爭。

簡單說，約米尼對於戰爭的態度是謹慎的，而且一定要有利可圖，也許是精神上的利益，但結果總是要有物質的結果。不過在那個時代，歐洲大體上都是文明而不瘋狂的，所以戰爭還算是一種「生意經」的道理，這跟現代民眾對於戰爭的兩極化態度實在有很大的差異，這個差異多半是來自於時代的不同，但不能因為約米尼沒提到太多，就斷定他對於現代的恐怖主義或是游擊戰沒有什麼認知。

他本人就在西班牙領教過整個西班牙人民反抗法軍的情況，與其說他不知道或是不懂這種狀況，不如拿他本人的話來說比較好：「...我寧可見到有俠士風度的古代戰爭...」。但就基本上來說，他對於民族性的狂熱，並不主張強硬的鎮壓，因為把石塊硬堵在要爆發的火山口上，結果會如何不難想像。   而對於較為偏向軍事政策上的戰略部分，請讀者先瞭解一下約米尼的時代背景，基本上那個年代的戰鬥，拿一個單筒望遠鏡就差不多可以掌握了，所以所謂的戰略，就是一種戰場經營的方法，但大體說其精神還是可以應用在現代上。

其主要的重點有幾個。 

軍事地理與軍事統計越來越重要。
精兵良將的重要性。 
好的軍隊等於好的制度、嚴厲而不屈辱的軍紀，而且根植於信念為基礎而非是形式主義。 
不重視軍事的政府必然招致滅亡。 
重視軍事並非終日求戰，應戰而不主動求戰。
 武器的進步對於軍隊來說是有利的，政府需要投注資源在上面。
 情報總是非常重要的。 
人才晉用總是很困難的，所以良好的人事制度有助於優秀人才的發掘。 
將道等於精神與物質上的勇敢，必須勇於冒險且在避要時不畏犧牲。 
總司令的個人性格非常重要，不能單從能力決定。

 從這幾點概論，大概可以涵蓋約米尼對於軍事政策的概念，他認為戰場戰略的經營，必須根植於戰爭前的規劃，所以「求知」是極為重要的。 必須在地理環境上有良好的情報，才能對未來可能的作戰區域有深入的瞭解，他在後面的章節也提到，拿破崙的大將賴伊(Neoy)就因為幾條地圖上看不到的小河，逼使他必須發動向敵軍較為厚實部分的攻擊。 統計的重要性在於，軍隊組織已經越來越大的，當一個將軍沒有辦法像營長一樣瞭解全部的部隊，那麼他就只能從數字上去瞭解。

精兵良將著重在平日的訓練上，所以必須要有嚴厲的軍記，根植於一種信念，而不是形式主義，而且軍紀不能以使人屈辱的方式執行。 正所謂忘戰必亡，約米尼也極為強調一個政府不可以忽視軍事，他在後面章節也提到，政客會以和平來討好民眾，並藉由削減大量軍事費用的方式來實現其承諾，而且經由選舉的政客通常多注重地方利益，並因此使整個國家有弱化的可能。 

重視軍事不代表窮兵黷武，正如同當過兵的人都聽過「備戰而不求戰」這句話一樣。 正如同古代的弓強馬壯，武器的進步也是很重要的，約米尼在晚期也開始意識到武器進步的可怕，在他晚年的時候，不僅來福槍發展得越來越精準，還出現了不少自動武器，例如以蒸汽推動的蒸汽槍，每分鐘可以噴出一千發子彈，約米尼很快就預測到，未來的士兵將要全副鎧甲，連馬匹都不例外，不然部隊還沒接戰就被全營殲滅了，事後諸葛的我們，都可以瞭解到這後來出現的玩意叫做什麼。 

人才取用總是非常困難的，這跟晉用管道有很大的關係，約米尼本身並不是正統軍人，他是從後勤補給開始幹起，由於他在銀行做事過，這種數字管理自然幹的不錯，他也藉著休戰的機會，寫了本書讓賴伊看到，從而漸漸獲得重用。但並不代表他鄙視正規出身的軍人，他提到了依照正規軍事教育與拿破崙找尋大將的方法，其實是兩種極端，各有利弊，這些利弊在拿破崙戰爭中可以見到，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軍人，可能會墨守成規以致失敗，但也會因其紮實的背景減少其損失，更別提後其拿破崙的戰略漸漸的被學習與瞭解，一如漢尼拔與西比阿，擁有軍事背景的人比較有較好的危機處理能力。

拿破崙從小兵中挑選大將，這跟他本身是行伍出身有不小的關係，這些大將能從行伍與下級軍官中被拔擢，自然有其功績與能力，並非一無是處，但時間也證明了，當部隊的管理越來越龐大，這些將軍越來越不能理解拿破崙的心靈，也就使得拿破崙漸漸步入失敗的地步。 人才晉用困難，要找到符合將道的人才更難，精神與物質上的勇敢兼具者畢竟少數，但一旦發現就決不可放過。 總司令的個人性格往往比能力重要，並不代表能力不重要，這只是一種角色的適應問題，就如同人才一樣，好的師長不見得可以當好的元帥，一個砲兵軍官也可以當成皇帝，在前線衝鋒陷陣從不畏懼的軍官，卻可能在當將軍的時候錯失良機。

 約米尼對於軍事政策的看法也許雜亂，但總是有幾個原則，那就是重視精神與信念。下面舉兩句他的經典名言。 「柔軟無力是羅馬兵團衰敗的主因，昔日的士兵在非洲的烈陽下作戰，一點也不敢到疲倦，現在在日耳曼與高盧的涼爽天氣下卻覺得甲冑太重了，於是羅馬帝國的末日也就要到了。」 「假使一個國家裡面，犧牲生命、健康與幸福去保衛國家的勇士門，其社會地位還遠不如大腹賈，那這個國家的滅亡也就一點也不冤枉。」   最後要提到的是約米尼的戰略部分，戰術部分比較重要的是其「戰鬥序列」的概念，這只要有玩過AOE或是有排陣的戰爭遊戲的人，應該都能夠體會，就不多加詳述。

戰略部分較為重要的有幾點。 

慎選作戰線。 
選擇戰場、決定最有利的點、決定戰略的正面、挑選最好的作戰線以達目標，並決定好基地與預備隊 
攻勢總是比較有利的，最起碼可以維持積極的精神。 
河川是有利的。
 軍事價值取決於其設防與否，這往往跟國界沒什麼太大關連。
 一個戰場總是可以畫成一個矩型，控制越多邊的一方就越可取得勝利。
 戰略要點要放長遠看，現在不重要的地方可能隨著戰局變化就變的極為重要。
 政治的目標往往與戰略目標不一致，這時候優先選擇戰略目標，畢竟先獲取軍事上的勝利才能談之後的事情。 
防守是很有利的，但往往你防守的越嚴密，也就代表你越出不去。
 作戰線都是相對的，重點在時間與距離上。

 大體來說，要瞭解約米尼要先瞭解作戰線，要瞭解作戰線就要先瞭解當時的時代背景，就如同戰爭片中，一排排士兵整齊畫一前進，瞄準然後一齊射擊，在火藥的煙霧中刺刀衝鋒，這是那時候的常態，現代戰爭哪可能讓整連的士兵排一排前進，所以閱讀的時候腦中的畫面不能有戰車、機槍這些玩意存在，你要設想著距離五十碼開槍，通常都打不到半個人的情景。 作戰線可以說是一種為了達到目的而挑選的點，例如為了圍攻一隻部隊，你的作戰線就可能是彎曲或傾斜的，若是被多支敵軍攻擊，那麼你處在中央的位置就有所謂的「內作戰線」，也就是較為人熟悉的內線作戰，當然當時的概念與現今的實況已經不符合了，但是其概念與精神卻一樣適用。

有關於戰略部分的作戰線運用，以及戰術部分的戰鬥序列，可以實際上參考書中的例圖，以約米尼本身的話來說就是：「這些圖形都是抽象的，任何人認為他可以像在操場排列部隊一樣在戰場上排列部隊，那他就必然失敗。」   最後，約米尼對於將才的認知，在後記中有提到，具有良好的計畫能力，以即將計畫付諸實行以達目的的能力。

第一種可以學的到，第二種跟性格比較有關，學問無法鍛鍊這種能力，但可以使這種能力發展的更好。約米尼這本書，適合較有軍事背景的人閱讀，但若單單就前面兩章探討大戰略與軍事政策的章節，卻是多數人都可以閱讀而無太大障礙的。

建議讀者閱讀的時候反過來閱讀，從後面鈕先鍾教授的附註開始，先瞭解了約米尼的思想，再從前面開始看起，由於越到後面的章節，就越偏向戰術的運用與討論，直到戰鬥發生時的部隊運用，這會讓比較沒有軍事背景的人看的昏頭轉向，而且平心而論，越是後面的章節，就越跟現代脫節，變得沒有太大價值。但不代表後面的章節已經不值得看，正確的認知是，有相當的背景知識再去閱讀，會更加的理解約米尼提出這些理論與說法的根據，從而深入瞭解約米尼本身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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