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雷之夢

轟！

牠被打中了。

很突然，很倉促，就像弄翻了番茄濃湯時手指接觸了滾燙的湯液一樣。

但牠沒有被燙傷，手也沒有紅腫，就只是昏迷了。

昏迷了？牠怎麼知道自己昏迷了？

牠大驚，張著短小的手指伸展了一下，有知覺；晃了晃尾巴，動動尖耳朵，能擺、能聽。睜大著眼，如摻入蜂蜜的牛奶的濃郁色澤包覆著身處的幻覺世界。

更意外的是，牠記得打中牠的閃電，是雲藍的。

轟！

幻覺世界的不遠處，也打了一陣雷。牠目睹，暖綿可口的雷雲，朝著某個地方狠狠打下了閃電，跟昏迷前的一模一樣；然後，那裡現出了一個人形，並且跟牠一樣，遲疑，朝牠走來。

啊，是鳥羽人。

「嗨。」對方問候。

「嗨。」牠回應。「你也被打中？」

「對，你怎麼知道？」

「我也是。」

「喔，我以為你是......夢境的......一部分。」

「我剛剛也這麼想。」

「所以，這裡到底是不是夢啊？」

轟！

雷鳴。這次幻覺世界裡沒有任何人出現。

不過，牠們身邊的地面，倒是形成向上噴湧的湧泉。

「欸？這個是......」鳥羽人好奇地嗅了嗅。

「水嗎？」牠問。

「不。」鳥羽人回應。「有點甜。」

「我喝喝看。」牠捲起不合身的大藍袍袖子，將手伸進泉裡，捧起，喝下。

「有奶味，很強烈。這不是牛奶。」

鳥羽人也嚐了一口。

「是甜味，很刺激。但這也不是砂糖。」

「甜菜根？」

「不是。某種植物的糖吧，我們不認識的。重點是，很香。」

「我同意。」

轟！噴泉停止。

深怕又會被雷打中，牠們不敢四處走動，只好一同坐下。

「你覺得我們多久才會醒？」鳥羽人問。

「可能一下子吧。」牠說。「我們穴靈只要作了夢，很快就會醒來。」

「我們跟你不同。」鳥羽人說。「只要作夢，我們會睡上一個下午。」

「晚餐前醒來？」

「嗯。」

雷雲開始飄動，並且在移動之前往地面下起了同樣色澤的雨水。牠聽見了與現實所下的大雨一樣磅礡的聲響。

「不過能得話，我想晚點醒來。」牠說。

「怎麼說？」

「這股味道，我不認識，我想去尋找。」牠解釋。

「哦，真巧。我也一樣。」鳥羽人表示同意。

牠們對望。下著雨的雲朝牠們移動過來了。雨聲越來越響。

「要一起旅行嗎？去尋找這股奶味，跟甜味。」

「嗯，可以。不過我要多做點準備。」

「我也要。還有，如果你不介意我會需要一個下午的時間睡覺的話。」

「沒關係，我們平時最常做的事情是發呆，很習慣。」

「好吧。」鳥羽人指著某個方向，用覆滿羽毛的手指，比成一個巢穴。「我住在東方。有神木與──」

牠側耳傾聽，卻因為雨與雷的交錯，聽不清楚。於是牠也大喊。

「我住在西方！有山谷與──」

轟！雲藍的雷打了下來。

牠醒了。

睜眼。雨勢大作，牠仰躺在地，呆滯。

「看起來。」牠說。「該起來收拾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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