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讀】On Earth We're Briefly Gorgeous 此生，你我皆短暫燦爛
編輯嚴選
書名 : On Earth We're Briefly Gorgeous
作者 : Ocean Vuong
出版年 : 2019
類型 : 文學小說、LGBTQ+
作者 : Ocean Vuong
出版年 : 2019
類型 : 文學小說、LGBTQ+
「有時候，被施予溫柔感覺正是你已被摧毀的證據。」
整本書其實就是一封溫柔的長信，由兒子寫給不識字的母親，記錄他們所經歷的過去、告訴母親她所不了解的兒子，真正的模樣。信中的文字，有時溫和有時堅強，都美麗地讓人難過，它傳達的是再真實不過的感情，也刻劃了複雜但真誠的家庭關係。
「也許在來世，我們會再次重新相見—仍然相信著一切，唯獨忘記我們能夠造成的傷害。」
簡介
這本書的主角是越南裔在美國長大的男生，大家都叫他Little Dog(這名字背後也有一段故事)，他的祖母、母親在逃離戰亂的越南後，來到美國康乃狄克州一個黑人拉丁裔聚集的城市長大，即使在美國因為語言、因為種族，他們仍過著較困難的生活，但也是在這個城市Little Dog遇到了一個重要的男生，讓他更了解自己；他也在成長中了解到關於種族、語言、性向的各個面向。而這些，都是寫在Little Dog給他母親的信中，即使他的母親-因為被戰亂打斷的教育-無法識字，他仍然一點一點地記錄那些在他生命中的回憶，從越南到美國；從嬰兒到成人，那些代表他的瞬間。他在信最後寫道，他希望轉世投胎是真的，希望他的母親在來世，會是一個生長在沒有戰亂國家的女孩，有一對會讀書給她聽的父母。如此，也許在她的來世(他的未來)，她會找到這封信，了解主角與家人所經歷的事情，或許，或許，她就會想起他來。
心得
從一出版，我就把他加進了待讀清單，因為簡介中「兒子寫給無法識字母親的信」這個概念讓我覺得很好奇，但就這樣擱置了一年多，直到最近才下定決心拿起來讀，其實現在想想，我滿高興我是現在才讀這本書，因為我不認為一年多前(幾乎只讀YA Fic)的我會像現在這樣欣賞/理解這本書。On Earth We're Briefly Gorgeous的確不是一本易讀的書，在一開始讀的時候，有點容易迷失在詩詞般優美的文字以及不同於傳統的寫作結構，但在那層美麗之下 ，同樣動人的是作者寫下的角色、與他們經歷的故事，那種讓人難忘的真實、赤裸感情，兩者的結合才是這本書的美妙之處。
我首要提到的一點還是文字，我覺得讀過這本書沒辦法不提到作者Ocean Vuong美麗的文筆，在讀這本書時，我真的想忘也忘不掉作者也出版了一本得獎的詩集(Night Sky with Exit Wounds)，因為書中幾乎每句話都像是詩一樣，精心雕刻而成的藝術品，可以讓讀者仔細解析，讓我做了超多書籤記下很多美麗而深刻的句子(放在下面摘句區)。而整本書的結構也與一般傳統小說十分不同，第一當然是因為整本書都是書信體，但在內容敘事上也是採非線性的方式，不是依照時間先後，而是一段段故事或回憶都自由地排列，還有主角對一些議題的討論穿插於其中，說實話，這本書讀起來更像是散文集與詩集的結合， 一篇篇的文字是一瞬間 回憶、記憶、美麗的感受，而不是簡單的從頭到尾敘述。
作者的一個寫作手法讓我覺得有點有趣，在同一章(大段落內)，同時由兩個看似不相干的故事組成，通常一個是主角/主角家人發生的故事，另一個也許是另一個相隔數年的故事、或他人的故事、或甚至只是一個事實。在讀的時候，因為這兩個故事彼此互相緊密交錯，一開始可能有些疑惑，但後來到最後會意識到兩個故事彼此相呼應的共同點，才理解作者的用意，這讓兩個故事有更深刻的印象，也有了多一層意義。像是我很喜歡一段關於主角祖母在越南時，在夜晚回家路上遇到士兵站崗的故事，與其相互映的是一段敘述一群男子喝酒聊天，然後活吃猴腦。在槍管下無能為力的女人，就像是被強灌酒/藥的獼猴，只能任由男人剖開腦蓋，恣意挖食。
這段故事讓我印象非常非常深刻，不僅僅是因為故事情節本身，但我覺得作者的文字語句讓我更愛這一段，因為它清楚地在我腦海裡描繪了兩個故事的景象，整個背景、角色的情緒都表現得很鮮明，語句的安排交錯也讓兩者的連結更加明顯，同時加深了整個感受，我覺得很厲害。剛好提到獼猴，另一個我很喜歡的地方是作者的比喻(呼應)，尤其是許多關於動物與角色之間的對比，像是獼猴、帝王斑蝶、水牛、牛犢，那幾段故事都讓我印象很深，有時候是因為讓我看到我們施加在動物上的殘忍，跟自己體會的不是很相似嗎? 或著是某些動物的習性就是人們之間的關係十分類似，而且這裡面一些呼應都是貫穿整本書，讓我在讀的時候覺得很有意思。
接著講一下角色以及角色之間的互動，我覺得作者真的把主要的三個角色(Little Dog、母親、祖母)刻劃得很棒，雖然書中故事是一段一段不是按照順序推進，感覺比較難完整地呈現角色個性，可能會比較破碎的感覺，但其實我覺得這本書並沒有這樣的缺點，即使只從其中一段故事還是可以鮮明的感受角色的情緒與個性。而且這樣讀下來，就像是真正在認識一個人的感覺，你會慢慢地了解對方的一些故事， 漸漸看到這個角色的每個面向，在各個年齡層的樣貌，在不同時空地點的變化，到最後他們都是再真實不過的站在你面前。
我最愛的角色-也是讓我最心疼的-應該就是主角的母親Rose。在一開始，主角呈現在讀者前的是一個時好時壞的童年，有時母親是慈愛的代表，在飛機遇到亂流時緊緊抱著孩子，安撫他的不安；有時卻是暴力的來源，一怒之下(或不分明理)即動粗，在主角身上心中都留下傷痕。但漸漸地讀著，我們會了解她的過去，她所經歷的，在越南，她的淺色皮膚與棕色頭髮被視為叛徒的象徵，在路上被眾人圍剿；即使逃離了戰亂，仍然活在它的陰影之下。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儘管自己背負了許多傷痕，儘管自己沒有能力、沒有語言、沒有金錢，仍試著為主角做一個像樣的母親，我們看到她的努力、她的不足、以及她的無奈。
這段母子關係讓我很心痛，也感觸很深，我印象很深的是在前面有一段，主角因為種族、語言被同學霸凌，母親得知後與他說的話，她說:「你得自己想辦法，Little Dog [...] 因為我沒有英文可以幫你，我沒辦法說任何話去阻止他們。你自己找辦法，不然再也不要跟我講這種事，聽到了嗎?」我讀到這裡覺得很心疼他們兩個，字字透露著母親的不捨與無奈，她試著做好母親，但她不知道如何，所以只能希望孩子自己想辦法。
我覺得這段母子感情，或著其實整本書的故事，每個角色之間的關係都非常的真實，非常的赤裸，我常常忘記這是本虛構的小說，而不是作者的回憶錄，(雖然我看一些訪談文章，的確角色故事應該是滿受作者自己的經歷影響)。另外，作者也透過一些故事討論許多議題，像是種族、移民、語言、性向、或著男子氣概，我覺得也提出一些讓人思考的想法，這點我也滿喜歡的。
最後我想提一下我覺得自己比較負面的評論，主要是比較針對寫作文字部分，(我不是專業的書評，這只是個人閱讀的感受~)，如我前面所寫，這本書的文字真的非常的美麗，但我自己的閱讀感受是，有時候太過美麗的文字反而讓我有一點距離感，我沒有那麼帶入書中角色的感覺，但相對的呈現了一個更鮮明的畫面、也讓人有思考的空間。另外一個點是我覺得語句的安排讓我有點難理解，當然絕對有可能是我英文程度的問題哈哈，但有時候我會覺得像在讀比較隱晦的詩詞，有種我跟不上作者的思緒的感覺。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這也是為什麼我會想再讀這本的中譯版(等出版後)，讓我再一次用我熟悉的語言體會這個故事，也許就不會有這種感覺。
總結
On Earth We're Briefly Gorgeous是一封真誠赤裸的家信，值得細細地閱讀，讓優美的字句訴說最真實的情感，好好地認識這三個讓人心疼不已且難以忘記的家人，慢慢去聽著他們溫柔的故事。
後話
我讀這本書是一邊聽有聲書一邊讀實體書，我覺得這樣的閱讀體驗還不錯，因為要是我單獨聽有聲書，我大概理解不會超過五成XD，實體書讓我比較容易去反覆閱讀，試著理解作者的意圖。另外，有聲書是由作者本人朗讀的，我覺得他的聲音很適合這本書(廢話哈哈) ，那種溫柔但又有一點鋒利的感覺跟這本書給我的感覺很像。
這兩篇中文的關於這本書的介紹文章也很值得一讀，第一篇提到很多作者背景相關的事情，第二篇則是由應該是台灣中譯版的譯者所寫的，提到書中的動物比對，最後有一段翻譯的段落。(話說很期待中譯本~~)
2017年，Ocean Vuong在New Yorker雜誌刊登的一篇文章，後來變成這本書的第一章的原型，對這本書有興趣的也可以先讀讀看~
摘句
Dear Ma,
I am writing to reach you—even if each word I put down is one word further from where you are. (P.3)
Because freedom, I am told, is nothing but the distance between the hunter and its prey.(P.4)
If we are lucky, the end of the sentence is where we might begin. If we are lucky, something is passed on, another alphabet written in the blood, sinew, and neuron; ancestors charging their kin with the silent propulsion to fly south, to turn toward the place in the narrative no one was meant to outlast. (P.10)
You once told me that the human eye is god’s loneliest creation. How so much of the world passes through the pupil and still it holds nothing. The eye, alone in its socket, doesn’t even know there’s another one, just like it, an inch away, just as hungry, as empty. (P.12)
To love something, then, is to name it after something so worthless it might be left untouched—and alive. A name, thin as air, can also be a shield. A Little Dog shield. (P.18)
Some people say history moves in a spiral, not the line we have come to expect. We travel through time in a circular trajectory, our distance increasing from an epicenter only to return again, one circle removed. (P.27)
Our mother tongue, then, is no mother at all—but an orphan. Our Vietnamese a time capsule, a mark of where your education ended, ashed. Ma, to speak in our mother tongue is to speak only partially in Vietnamese, but entirely in war. (P.31)
I guess what I mean is that sometimes I don’t know what or who we are. Days I feel like a human being, while other days I feel more like a sound. I touch the world not as myself but as an echo of who I was. Can you hear me yet? Can you read me? (P.63)
I wanted to know him through and through, by that very hate. Because that’s what you give anyone who sees you, I thought. You take their hatred head-on, and you cross it, like a bridge, to face them, to enter them. (P.96)
He loves me, he loves me not, we are taught to say, as we tear the flower away from its flowerness. To arrive at love, then, is to arrive through obliteration. Eviscerate me, we mean to say, and I’ll tell you the truth. (P.119)
That was the day I learned how dangerous a color can be. That a boy could be knocked off that shade and made to reckon his trespass. Even if color is nothing but what the light reveals, that nothing has laws, and a boy on a pink bike must learn, above all else, the law of gravity. (P.134)
They say nothing lasts forever but they’re just scared it will last longer than they can love it. (P.176)
If you find yourself trapped inside a dimming world, remember it was always this dark inside the body. (P.192)
All this time I told myself we were born from war—but I was wrong, Ma. We were born from beauty.
Let no one mistake us for the fruit of violence—but that violence, having passed through the fruit, failed to spoil it. (P.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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