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戰爭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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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老鼠來說,能擁有最多食物的就可稱王稱霸,這點跟人類是十分相似的。曾經有一位霸道的君王,把吃的都霸佔在自己那裡,口裡說要平均分配食物,實際上卻沒有分給人民,最終令很多很多,可以說是數不盡那麼多人民餓死了。君王的後代沒有真實記錄這件事,說只有很少人餓死。亞米是從男人口中知道這些事,因為男人是棒著一本他稱為歷史書的東西中讀給亞米聽的。
亞米不像一般老鼠,他一點也不貪吃,甚至可以說,他覺得吃東西只是為了維持生命,吃多吃少並不會對生命有多一點或少一點的意義。他反而從廟宇的寧靜中感受到生命的氣息,當他遇上那個男人之後,發現並不因為寧靜,而是因為男人給他讀的那些書本,帶給他生命的價值。
書本告訴亞米,人類為了爭奪食物和土地而發動無數次戰爭,而有很多時候爭奪土地都是為了食物。人類的嘴巴除了很會吃,也很會說謊。他們會用謊話隱藏他們犯下的過錯,然後用另一個大話隱藏之前一個大話,例如嘴裡吃著一顆糖而告訴人他並沒有吃糖。
甚麼是真實呢?彼拉多說。這是男人讀過給亞米聽的一句話。男人說,彼拉多是一本叫聖經的書記載的一個人,他曾經因為查不出一個叫耶穌的人犯了甚麼罪,卻因為害怕那些憎恨耶穌的人,而任由耶穌被定罪。到底耶穌有罪還是沒有罪?那些討厭耶穌的人當然認為他有罪是事實,但對彼拉多而言,甚麼是真實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自己惹上麻煩。
可能彼拉多是個貪吃鬼。亞米是這樣想的,因為他相信自私的人都是饞嘴的,這點可從他所認識的老鼠朋友身上可以證明得到。
如果說爭奪食物的人會引發戰爭,那麼已經擁有食物的人為了不失去食物,寧願讓戰爭繼續下去,都不願挺身而出締造和平。
在樹上呼喚亞米的老鼠叫亞玄,他是一隻會在樹上築巢的老鼠,從他的毛色來看,他比亞米年長不少,他還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看來像個智者。
滿身尿臊味的亞米爬到樹上,亞玄捏著鼻子跟他說:你從哪裡來?你不像本地鼠啊。
到底這個城市怎麼了?為甚麼那些老鼠會變成這樣?他們會吃貓啊,簡直像頭怪獸!
亞玄說:有很多老鼠中了不知名的病毒,就變得像人一樣,他們發覺那些人類只是比老鼠更貪吃的生物,並且製造數不清的垃圾,這樣倒不如由牠們來做地上的霸主,於是,牠們推舉了鼠王率領鼠軍,搶奪人類的土地。
誰是鼠王?亞米緊張地問。
我只知道牠叫鼠王,並不知道原來的名字。但別人都說鼠王很喜歡收集汽水蓋呢。亞玄說。
亞米想,難道鼠王就是爸爸?
亞米跟亞玄說:這一切都怪病毒惹的禍,我所認識的老鼠是貪吃我,但他們不會希望戰爭,因為只有與人和平共處,才會繼續有可吃的。
亞玄托著眼鏡,看著峰煙四起的遠方,說: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人類本身就是愛爭戰,現在鼠軍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亞米不太明白這句話,追問亞玄:難道你認為鼠軍做得對嗎?
不不不,亞玄搖搖頭說:戰爭原本就沒有全對的一方,而我是一隻主張和平的老鼠,但曾經有個人教我讀一本書,書上說過一句這樣的話:假使你希望和平,就應該瞭解戰爭。
亞米疑惑地問:那麼,到底戰爭是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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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跑,一邊聽見來自地面的叫罵聲、嚎哭聲,從渠蓋的縫隙中可看見外面烽煙四起,亞米心想,無論是誰的錯,都要制止這場戰爭,這個世界是不應該陷入這般混亂之中的狀態。
亞米的爸爸曾經告訴亞米關於他們祖先的歷史。祖先們跟隨遠方的商船隊飄洋過海,來到這片大陸,見證這裡被商賈和軍隊佔領,把原本住在這裡的人趕走,把反抗的人囚禁成奴隸,然後開展新的建設,繁衍自己的後代。
有人的地方就有老鼠。人與老鼠是天生的敵人,同時是天生的鄰居。多數人討厭老鼠,多數老鼠也不見得喜歡人。牠們只是喜歡人的食物。
男人覺得奈美惠很有道理,連玻璃縫隙中的那個女人都像以抖煙灰的手勢示意支持他。就在月色皎潔的晚上,男人把心愛的奈美惠吞進肚裡,原本只是一趟練習,沒想過她就卡在喉頭裡,臉上一紫一白的,倒臥地上。剛巧隔壁的老太太來給他熱水,替他報警,讓救護車送他進醫院。
男人就是沒法忘記這個普通的名字。唯有記起名字,那人對你才有意義。小魚對男人而言,就有一種非凡的意義。他索性喚她作小魚奈美惠。
你說得真對。男人點起煙,暫時把劏房中的臭味鎮壓下來。幾年之後,我開始發現在許多人眼中,我是個奴才,包括那個房子。直至我搬出去的時候,門外仍掛著我們在日本度蜜月時買的那個木牌,上面寫著 私たち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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