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11
第一次看THE WALL是高中。在那之前我對THE WALL這個名詞的記憶是這牆,公館基隆路上那一個、國高中時去排視覺系樂團演唱會上去電影院借個廁所會被阿姨罵的那個小小的展演空間。即使至今還是不知道、這牆的取名和這個THE WALL有沒有關係。
高中大概是人生中最撕裂的時期的起頭,那時意外接觸了太多好像不該是那個年紀該認識的音樂、電影、還有書,當然還有高中日常生活的各種歪斜,私密犯罪型畸戀。我和身旁親愛的H說、以前我常常和X說,要是我們一起在騎車的時候被車撞死了,新聞就會去查說我們倆是誰、因而挖出我們不可見光的關係。H笑說還好分開了、太危險(H大概一直都覺得我該被預防性羈押)。後來一切都沒有成真,花了將近十年才從高中的混濁長成現在的形狀,我已經不覺得破碎是不好的,即使以前的我總覺得不是一就是死。
對Pink Floyd最初的印象是我親愛的吉他老師aka紫微道士詹ash,我也曾經狂熱地喜歡過他,在還有無名小站的年代,人們會在自己的網頁上摸索出播放器的css語法再安上自己上傳到秘密空間後抽出的音樂網址,特別還要討厭一點進去就自動播放的人。詹那時放的就是Pink Floyd的wish you were here。這是什麼、為什麼叫做粉紅佛洛依德,我只知道有個奇怪的女子叫P!NK。吉他沙啞的前奏、奇怪的呼吸聲、瞬間清脆的木吉他、詩一般的歌詞......即使真的已經久遠到我無法回憶起當年經驗那首歌的過程了,但我記得、詹那時用了一個深紫色的套版,深深的紫,就像他那時在內湖的家裡,那樣紫色的沙發披布一樣讓人感到與日常現實能相遇的人之間的極度斷裂,我總是在各種遇見斷裂的瞬間、長出新的肉瘤或是直接裂成懸崖削出戈壁與墜落。
我沒有再問過詹,在內湖家裡那隻咬了我手指、名叫小黑的灰貓後來怎麼了,後來來了一隻白貓叫妮妮,每天和他來回古亭的工作室與家。詹曾說過他好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夢裏的媽媽不再喝酒、會煮一桌熱熱給他,在他想起那些永遠再也失去的之時,真希望貓與他都要好好活著。不曉得他知不知道、除了偷偷跟他用同款的香水十年,Pain of Salvation那首second love,也是我從他的生命裡偷來的,沒有再還過,即使被X說是無法接受的音樂時我難過不已。
確切來說THE WALL到底是什麼時候進入我的,我也不記得了,看過四五次的電影與每首都會唱的程度卻不曾在大螢幕上看過。趁著這次金馬製作了Alan Parker特輯去朝聖了THE WALL,至於為什麼不找詹,其實也是想的,但排在第二順位。
今年影展辦在信義區,不比以往在西門町來的方便,幸好H願意來松菸等我下班,再一起飄飄晃過去。平日的生活圈和信義百貨區毫無交集,一年也不會去超過一次,每次去到那都有種再次認知到到底什麼是台北市、這樣的感覺。我和H說天橋、巨大樓棟的感覺很像東京......完全和身處在騎樓市區的感覺不同,那種感覺有點斷裂,孤高的聳立在黑暗中卻熄不掉窗玻璃內的燈,無法想像裡頭會不會有熄燈的時候。H說每個國家的市中心應該都是如此吧,不知道他在紐約是不是也經驗過相同的永恆孤寂。但好像是哪,明明才11月就點起了illumination這點也很像,不過這樣的月份 風已經涼了,能和一個喜歡的人們走在一個完全不會屬於我們的地方,奇幻的飄移也是一種些微與日常的撕裂啊、唯一有現實感的只有長在信義A11的50嵐。
我問H為什麼特別對50嵐情有獨鍾,四季春珍波椰之類的一號咒語。他說高中時候50嵐很像某種高級奢侈品,在那個手搖飲普遍還在30-50元的年代,50嵐硬是賣了六七十,而且真的好喝,更重要的是通膨了十年後,即使漲價也是些微而已,這樣的情懷讓他對50嵐有某種尊敬與依存。我對手搖飲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懷,若是什麼有記憶的食物、大概就是如此吧,然後深深地覺得H的心真的細緻又深刻。
吃完晚餐離電影開場前還非常計畫性的買了酒進去(一邊看the wall一邊喝酒也是我嚮往很久的夢幻清單)。前排沒有任何人唱歌與律動,我雖然也很努力忍住了,但在confortablly numb還是邊哭邊唱了一下,太喜歡,我已經無法形容那個橋段曾經帶給我多麼巨大的斷裂,一想到如何才能再遭遇到新的斷裂這件事,就覺得困難不已,這種飢渴會被撐大、不斷想看到下一個、吃進這一個、再啃食掉下一個........。長成一個慾望的巨獸,即使the wall總是不斷提醒我,任何迷戀與陷落、都是自毀性的,不需要拿牆上的磚或地上的石頭扔祂,用棉花丟祂就會碎裂。
看到便宜好茶杯非常想買的H,老人嗜好有點可愛啊。以及擁有隨時想裸奔的派大星內心的雪子。
和H說gogoro會在生日那天唱歌給你聽,他很驚訝的說他不知道。沒關係啊、只要能一起騎go share我都很開心的。
酒與電影之後一直開心地在路上轉圈圈的我第一次坐上H的後座。我和H說最喜歡搭別人的機車了,比起汽車什麼的、機車能與人互動距離的親近.和道路間的距離那遠近移動的速度感都是汽車無法相比的。騎上橋或穿進隧道所經驗到的巨響與回音的場域感都很超現實,也喜歡回頭看車潮,腦子裡總是有墮落天使裡,李嘉欣和金城武在隧道裡騎車的畫面,世界的色調就像末日一樣,如果在末日、和喜歡的人,自然是要偷偷靠著他緊緊牢牢而不顧對方的意願。
等紅燈的時候,101就在正前方,我問H說你覺得101很醜嗎、畢竟總是被戲稱是一種陽具的符旨。H說不會啊、覺得蠻好看的。一邊說著他覺得25-30歲還能待在家鄉這件事很幸福。我想起在東京時默默看著橘紅的東京鐵塔、銀白的晴空塔在夜裡的模樣,下雨的時候它們有某種寂寞,但101好像沒有。「不能一起生活,但要一起活下去」,會想起環繞著寂寞東京鐵塔而發生的畸戀。伴隨著什麼Landmark發生的記憶大概就是如此吧,一路從基隆路騎回永和的路上,我向H說了很多關於基隆路的記憶,高中三年都在六張犁這個路口等公車、關於木柵的記憶、曾經台大上過課的每個夜晚、到長成能夠自己開車從這條路開回去的模樣、以及偶爾會有誰騎車載著我在這條路上移動.....,在基隆路上、一抬頭就能看見101啊,某個跨年的夜晚也曾經從福和橋上看著就要爆炸的101而一邊趕著前往X的家。任何的夏與冬天的風都在無限覆寫這段路,橫越福和橋,就要降落,回到日常的牆內,破開的出口那麼小、而我決心會為H留一個無限期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