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逃出絕命鎮之後,喬登·皮爾執導又於2019年帶給觀眾一部精彩絕倫的驚悚片,也就是我們(Us, 2019)。論驚悚度自然是使人感到大呼過癮,但在驚悚的背後,就如同前一部作品逃出絕命鎮,我們這部電影裡所要呈現的,不只是表面上的緊湊劇情,實際上其中內含了不少隱喻,並提供觀眾多種思考方向。
兔子、剪刀與二元性
電影中,我們可以從開頭的兔子以及影子們使用的武器:剪刀,來探討導演想達的二元性問題。兔子一方面給人溫馴單純的印象,但同時也是實驗下的犧牲品,呈現出天真善良外的另一反面:脆弱。地底下的影子們就如同實驗性動物的兔子般,任由不知名的科學家宰割利用,失敗後就任意丟棄。根據後人類研究學者沃夫(Cary Wolfe)針對人與動物之關係所提出的物種分類網格(species grid)來做討論。在以人為中心、人文主義的思維之下,人相當輕易地與動物的二分,因此人類和動物的界線是很清楚的。人常自詡為最高尚的人類,具有智慧及美德,為人性化的人(humanized human);相對地,像兔子般的實驗性動物即為動物化的動物(animalized animal),在這分類中的動物化的動物包含了上述的實驗性動物,和被人類宰殺作為食物的牲畜等等。但這樣的分界其實是錯誤且應該是模糊的,會有這樣的思考,完全是因為我們站在以人為中心的角度。除此之外,剪刀也隱含了二元性,既是協助人類日常生活使用的工具,抑是能當作武器殺人的危險物品。同時,剪刀的使用需依靠一正一反的兩端相互作用,就像是電影中本尊及影子密不可分的關係。藉由這兩項隱喻,導演帶出了多樣二元性的問題思考,從人的善惡兩面、本尊及影子的關係(對應到人的光明面與黑暗面)。
真正的怪物是誰?談討怪物
They look exactly like us. They think like us. They know where we are. We need to move and keep moving. They won't stop until they kill us... or we kill them.
怪物即是我們自身對於現今文化、社會、歷史脈絡所想像出來的產物,而電影中令人恐懼的怪物似乎為影子大軍們。當小女孩初次,或是一家人初次和影子們相見時,所產生的詭異及恐懼感即為佛洛伊德所提出的詭異(uncanny)。佛洛伊德定義下的詭異為複製、重複、會造成不確定性,或是原本隱藏的但現在顯露出來的事物。看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但個性舉止皆不同,便會對自身主體產生不確定性,懷疑這是我嗎?好像是,但又不太一樣,會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這正是詭異(uncanny)所造成的效果。複製人的產生,便影響了主體的構成,模糊了主體與他者的界線,因此本尊會不知道如何應對,甚至會設法消滅影子,反之亦然。另外佛洛伊德也提出了一個概念:被壓抑的總會設法返回(What is repressed will always strive to return.)。電影中小女孩的影子取代了本尊,來到地面上生活。但她所壓抑的恐懼,也就是真正本尊的小女孩總會設法回來,此時本尊媽媽所帶領的影子大軍看似是電影中的怪物。但從另一方面來想,主角一家人在電影中千方百計、千辛萬苦地想消滅影子,保護家人朋友的安危。不過在片尾,一切看似恢復平靜,實際上兒子察覺到媽媽並不是真正的媽媽,而是影子版本。一家人努力想消滅的影子,終究還是經不起壓抑,返回到他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