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這個字聽起來比較圓！

嚐一口語言學

2021/02/22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等等，標題寫的什麼無厘頭的句子？

雖然耳邊似乎傳來大家在心中的吐槽，不過在這好似童言童語的標題話背後，其實可以帶出一個近年逐漸受到重視的語言學領域：語音象徵。

這門學問主要研究語音如何影響人們的刻板印象，研究成果也就很適合應用在品牌形象的營造。

哪個圖形是 maluma，哪個又是 takete ？

說到語音，大家應該有注意到在不同的語言中，同一個東西，例如說「狗」，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發音。說英文的人喚作為「Dog」，講日文的人說是「いぬ（inu）」，彼此八竿子打不著，好像在告訴我們字彙的語音跟語意之間好像不需要有必然的關係。

我們甚至能想像如果指鹿為馬的告訴孩子狗其實是叫做「貓」，而貓其實是叫做「狗」，只要能夠一輩子都處在如此的語言環境，這樣的使用似乎也無不可，如此的想像彷彿在告訴我們，只要能夠將語音與物品連上關係，怎麼樣稱呼似乎只是枝微末節的事，不足掛齒。

這樣的現象一直以來被語言學家稱為語音的「肆意性」。不過，真的是這樣嗎？

接下來要請大家來猜一猜，下面圖片裡的兩個形狀，哪個是 maluma，哪個是 takete ？

哪個是 maluma，哪個是 takete？（上圖重貼）

有答案了嗎？

其實，這兩個字彙本來都不存在，是心理學家沃夫岡·科勒（Wolfgang Köhler）在他1947年的實驗中編造出來的。

有趣的是在他的實驗中，大部分的人都是認為maluma代表比較圓的圖（左）而takete比較尖，有菱角的圖（右）（Köhler 1947）。為什麼會這樣呢？

仔細觀察這兩個字的發音，會發現takete的發音有兩個[t]和一個[k]，都屬於先塞住氣息再噴出的音，語音學上是一種稱為「阻礙音」的發音方式；另一方面，maluma當中沒有這樣的聲音，雖然有嘴巴的開閉，但沒有氣擠在口中，這樣的發聲方式在語音學上則稱為「響音」。

這兩種不同發聲方式，對於我們對於語彙的「印象」又有什麼影響呢？

一個可能的解釋是，takete讓我們在送氣的過程中感到氣息在口腔中發生的破裂與摩擦，造成了給人菱有角的主觀印象；而maluma則在發音過程中相對平順，也讓人更容易聯想到形狀比較平順的圖形。

無獨有偶，分析日本2011年度男女生命名TOP50的時候也發現到，男生的名字比較容易出現阻礙音（例如：た、か、だ、が、さ、ざ、は、ば、ぱ等行的音），而女生的名字則比較容易出現響音（例如：ま、な、や、ら、わ等行的音）（川原，2015），跟takete（阻礙音為主）與maluma（響音為主）的研究一起看的話，可以聯想到這個結果可能就跟社會上期待男性粗曠有力（有菱有角）女性溫馴和順的刻板印象有關。

近年也有研究認真去探討「口袋怪獸（ポケモン）的進化程度與名字音韻的關係」，得到了以下的結論（熊谷，2019）：

口袋怪獸的名字在進化之後，比起未進化之前名字更常出現像[a]這類需要張大嘴巴的母音，而較少有需要將嘴巴閉小的母音像是[i, u]。
比較進化前後的命名，子音（阻礙音或響音）上的偏好比起母音更為顯著；同時，在判斷是否為進化系的口袋怪獸時，同時考慮母音與子音的話會更準。

同一個研究室也陸續也有研究光之美少女（プリキュア）系列主角名字的音韻偏向（川原，2019；川原，2020），或是勇者鬥惡龍（ドラゴンクエスト）當中呪文強度與音韻分佈之間的關係（川原，2017），研究室主持人川原繁人是早稻田大學的教授（實驗室網址），曾在個人推特上發表在女僕咖啡廳得到研究靈感的經驗，也發表過女僕名字與音象徵之間的關係（川原繁人，2013，メイド文化と音声学），是個滿特別的語言學者。有興趣的人可透過這些管道持續關注他們的相關研究。

引用來源：

Köhler, Wolgang (1947) Gestalt psychology: An introduction to new concepts in modern psychology. New York: Liveright.
川原繁人 (2015) 『音とことばのふしぎな世界』岩波出版
熊谷学而, 川原繁人, ポケモンの名付けにおける母音と有声阻害音の効果, 言語研究, （2019）, 155 巻, p. 65-99
川原繁人 (2019) プリキュア名と両唇音の音象徴.　日本音声学会予稿集.
川原繁人 (2020) プリキュア名と両唇音の音象徴 II: 実験的検証.　日本音声学会予稿集.
川原繁人 (2013)メイド文化と音声学．メイドカフェ批評．たかとら（編）: 112-121
川原繁人 (2017) ドラゴンクエストの呪文における音象徴: 音声学の広がりを目指して.　音声研究 21(2): 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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