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必須要重新檢討產業政策與企業文化
原文發佈日期：2021.3.29
原文作者：花園 祐
授權翻譯：波波先生
大約在2012年左右，筆者對身邊的人經常如下描述日本與中國在製造業上的技術差距：
「2000年時，日本與中國在技術上的差距約為100：1，現在已經縮小至10：1的程度。之後，這個差距想必將會不斷縮小。」
因為這個想法，筆者與日本企業家見面時經常建議他們：「趁現在，想必有許多中國企業希望購買日本企業所擁有的技術與特許。既然如此，應該賣掉這些技術與特許，把得來的錢投資在新事業上」。
過了10年之後的現在，考慮向日系企業購買特許與技術的中國企業，想必已經沒有了吧？
而今，日本與中國的技術差距已非10：1。無論是現場勞工的能力，或是尖端產業的技術，筆者認為，中國可能已經超越日本。
為什麼日本的技術會被中國急起直追甚至超越呢？筆者於本文想要探討其背景與成因。
家電產業幾乎全軍覆沒，工具機產業也亮起黃燈
我們先來看看日本主要的製造產業，在國際市場上的定位情況。
首先，過去幾乎與汽車產業齊名的家電產業，已經完全輸給中國的製造商。以東芝為首的多家家電製造商，都已被中國企業收購，電腦產業也有大半都是中國的資本進駐。
提到手機產業，依然在第一線奮戰的索尼（SONY），於全球市場上的販售數量也遠遠不及中國品牌，在國際上幾乎沒有競爭力。
另一方面，數位相機三巨頭Canon、Nikon、SONY，依然在國際上維持壓倒性的競爭力。但是，受到智慧型手機搭載相機鏡頭的擠壓，相機本身的市場不斷萎縮卻也是現狀。即便還保有競爭力，但可預料到今後的情況只會日趨嚴峻。
默默在背後支持日本製造業的工業用機器人等工具機產業，從現狀上來看日本依然佔有優勢。但是現在，中國卻對這個領域傾盡全國之力重點投資，技術能力也在近幾年飛躍提昇。依照現在的步調，工具機領域被中國超越也只是時間問題。
能夠依賴的只有汽車與材料相關產業
相反地，對上中國依然擁有優勢的日本產業，就要數被稱為日本技藝的汽車產業及與化工材料相關的產業了。
特別是需要穩健踏實的基礎開發與品質管理的材料產業當中，非常明顯是中國企業比較不拿手的領域。無論中國政府投入多少補救政策，筆者認為，在之後的10年內，中國還是只能遙望日本的車尾燈。
另一方面，在汽車產業部分，今後由於電動汽車（EV）的發展，預期將會迎來飛躍性的技術革新，過去的技術有可能會一口氣被淘汰。特別是EV當中非常關鍵的電池技術，中國在這方面已經取得領先。我們無法肯定的說，今後日本還能持續維持自身的技術優越。
electric vehicle
中日官僚在產業扶植上的差異
那麼，為什麼中日的技術差距會極速縮小，部分領域甚至被超越呢？這當中雖然有各式各樣的原因，但筆者在此舉出我認為影響最大的兩個因素。
第一，是對產業扶植的差距，另一個則是日本改良主義的弊病。
若要說明產業扶植上的差異，在某種程度上等於是在談「官僚差異」。中國的官僚體系當中，出身理工科的人相當多。對包含IT在內的各種產業構造與技術，具備一定程度知識的人也不在少數。據此，中國政府的對產業的扶植政策、重點扶植對象以及技術的選擇，相較之下就更能貼近大環境，連筆者都不禁感到佩服。
反觀日本的產業扶植政策，只是不斷的給予中小企業支援。幾乎看不見對尖端科技或是特定領域的強化指導方針。而對這些新技術的研究開發，政府基本上全丟給大型民間企業。講難聽一點，連電腦都不怎麼會操作的人卻擔任IT大臣這一點上來看，政治人物對技術的理解與關心程度的低落，才是最大的問題。
對投資新事業躊躇不前的日本企業
接下來，讓我們來談談改良主義的弊病。
就筆者所見，日本的製造相關企業，對於改良既有的技術非常拿手。但對新技術從零開始的規劃卻不太擅長。與技術者對話時，對於改良現有工程的部分會非常熱心的提出許多見解，但遇到平常不太接觸的製品或者新技術的導入時，有許多人就會馬上失去熱情。
對大型製造商來說，2000年代中期是「選擇與集中」的熱潮。投資一般集中在具有競爭力的既存事業體上，反而對新事業的投資傾向保守態度。結果，雖然讓製造業的經營恢復短期的繁榮，卻造成企業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衰退。反觀中國在這一段期間，對無人機、EV、AI、5G等新技術與新產業的投資卻非常熱絡。
日本企業的改良主義絕對不是不好，只是一昧重視改良，卻忽視對新興領域的開拓與投資卻是不爭的事實。筆者認為，對於挑戰新技術領域在意識上的差距，正是造成今日中日技術差距加大的一個原因。
日本應該強化什麼領域的技術？
最後，筆者想稍微談談日本今後應該將重點放在提高哪一個領域的技術能力。
在大前提之下，日本從國家的角度上，應該要延攬精通最新技術的專業人士進行討論，來選擇哪些領域作為加強重點。過去，不熟悉技術知識的政治人物們，只選擇扶植關於環境與再生資源這種討好的領域，造成市場上的混亂。日本應該更單純的選擇「在國際市場上能夠獲利的技術」作為扶植對象。
在這個基礎之上，筆者認為也許能夠考慮避開中國已經集中投資的領域。與其在廣泛的領域上浪費大量資源與時間，不如選擇中國尚未注意到的技術盲點，集中開發投資。對日本來說，能夠在某領域上取得壓倒性控制權的戰略，也比較有實現的可能性。
由此可見，在扶植產業的選擇上，這是多麼重要的課題。筆者期待，日本能夠打破官民之防，對於今後要靠什麼技術吃飯，進行更深入的討論。
原文網址：https://jbpress.ismedia.jp/articles/-/64643，正式授權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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