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易十四弄錯了宮廷儀節的時候,這個全法蘭西最有權力的男人,也逃不過被底下的人嘲笑的命運。
「服裝」是每個人每天都要用到的日常物品,沒有人不知道服裝是什麼。但其實服裝不只是物品,它更是一套社會性的語法。你穿什麼樣的衣服,就昭示了你的階級、性別、年齡、族群,等等。
維多利亞時代的人認為男人應當是嚴肅的,所以男人身穿黑色衣服,幾乎不戴飾品;他們認為男人應當是活躍的,所以男人的服裝是適合運動的;他們還認為男人應該是雄健的,因此男人的服裝總是強調寬闊的胸部和肩膀;最後,他們認為男人應當是具有侵犯性的,因此男人的服裝線條分明,輪廓清晰。
相對地,維多利亞時代的人認為女人應當是輕佻的,因此她們穿輕快、柔和的顏色,搭佩絲帶、飾帶和蝴蝶結;女人應當是不好動的,所以她們的服裝總是妨礙運動;她們應當是優雅的,因此她們的服裝強調蜂腰和溜肩;以及,女人應當是順從的,因此她們的服裝是有約束的。
在這個例子裡,維多利亞時代的人不但透過服裝來展示他們對男人、女人的既定印象;服裝作為一套社會性的語法,它也反過來形塑了人們對於性別的想像。
英國的社會人類學家 Paul Connerton 是研究社會記憶的大家。他就指出,服裝承載的是一整個社會的集體記憶。事實上,不僅僅只有服裝承載了一個社會的集體記憶,各種各樣的社會規範、儀式,以及身體性的習慣,都共同形塑了社會記憶。絕大多數時候,社會記憶都不是單單只靠口傳或文字來延續的。
這種規範性、儀式性、身體性的記憶,最經典的例子之一,或許就是宮廷儀節。一個暴發戶或許可以買得起名貴物品,但他無法很快弄清楚什麼樣的人可以乘車進入王宮庭院,他無法很快弄清楚誰可以在私人聚會中佩劍,他無法掌握在社交場合中誰應當優先發言的原則。這就保證了誰是貴族、誰不是貴族,不僅僅只看財富的多寡,更重要的是,你究竟是不是那一套規範性、儀式性、身體性記憶的繼承者。
根據 Paul Connerton 的觀察,歐洲宮廷儀節的繁複程度,在法國大革命的前夕達到了高峰。到了那個時候,宮廷儀節早已不單單只是貴族用以昭示身分地位的手段了;宮廷儀節甚至取得了某種程度的自主性──
例如當路易十四弄錯了儀節的時候,這個全法蘭西最有權力的男人,也逃不過被底下的人嘲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