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書僮

因為網紅鍾明軒的介紹，女兒竟然想讀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的《人類大歷史》，並寫心得作為寒假作業。這本書對小六生來說，明顯超出她的知識儲備量或理解能力，當爸爸的我只好充當一日伴讀書僮為女兒導讀了。
我們人類是什麼？從何而來？又將往哪裡去？一直是人類探問的終極問題，有人說光是意識到這些問題，或是為生命終結感到哀傷，就足以成為人類與其他動物的區別所在了。哈拉瑞的回答則是，人類祖先獨特的思維、語言能力，可以發展、討論、傳達想像、虛構的事物，就是人類可以超脫於生物學上的限制，而自成一格。

孤味女兒們的想像
電影「孤味」的爸爸每次與女兒見面時，都會帶台北明星咖啡館的「俄羅斯軟糖」，喪禮前一晚，小妹佳佳拿出一大盒軟糖給姊姊們分享時，二姐猛翻白眼，大姐則大叫「天阿！爸就永遠只會這一招耶！」印證了這點。
對女兒們來說，「俄羅斯軟糖」並不只是吃起來像棉花糖的甜點，而是關於爸爸的回憶、眷戀（當然也摻雜苦澀的那一面），更重要的，還有對於爸爸在台北或是與蔡阿姨幸福生活（與台南家裡相比）的美好想像。
《人類大歷史》告訴我們，這種可以談論、交流不存在的或非物理、非現實事物的想像能力，就是人類與其他動物不同之處。姊妹們討論的不是眼前砂糖、麥芽、核桃、洋菜等軟糖的成分，而是傳達、交流存在於三人共同想像中關於父親、讓人眼角泛淚的故事。
我們好像沒聽過哪隻浪浪會跟他的兒女子孫說，某某人為了救我們一家而受苦犧牲，沒有他就沒有我們，我們來弄個碑像或寫下他的事積以便永遠懷念他吧….

威力無窮的認知革命
據研究，人與人維持較為緊密關係的人數上限，大約是150人（鄧巴數字），可是現在很多公司員工就可以超過150人，明星辦個演唱會也會有上萬粉絲參加，這是怎麼做到的？
《人類大歷史》指出人類的特殊想像能力，大概在距今7萬到3萬年之間，出現在人類祖先-智人的身上，這種重大變化，哈拉瑞稱為「認知革命」。智人及其後代透過其原始、低階的想像力，可以聚集平均約150位成員上下的族群，具有共同規範與價值觀，且遠大於其他動物群聚規模。
想像力用進優化之後，還發展出更能打動人心、可以傳頌久遠的故事，也就能召喚更多，遠超過150位互不相識的人，達成有效的合作。
孤味女兒們的想像只存在於三姊妹之間，但明星咖啡館店家訴諸的異國情調、蔣方良懷念家鄉的最愛等等，卻能吸引更多消費者前來，共同參與思想聯結，形成共同的想像與記憶。
而運用進化的、複雜的想像秩序，例如密切與真實世界結合、操控人類的欲望等方式，構建出的家庭、宗族、部落、城邦或帝國等組織形式，更是吸納成千上萬的人口。

高貴的謊言
《人類大歷史》說出了人類歷史的「高貴謊言」，國家、金錢、法律，乃至於基督教、佛教、伊斯蘭教等宗教，或是自由主義、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等意識形態，都是人類自身想像建構出來的秩序，各自的運作或是衝突，也只能靠人類的想像來解決與處理。
對於這些秩序的效力基礎，《權力遊戲》中的情報大老瓦里斯說得也很透徹、直白：「(權力)只有在人們相信它存在的時候才存在。都是惑人的把戲，如牆上的影子。即便是矮小的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

為你而讀
對於作者哈拉瑞來說，律師是現代社會法力強大的巫師。除了工作上，力求當好稱職或強大的巫師外，我也想盡量搞懂人世之間那些繁複的想像秩序，為女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