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用各種方法在給我訊號,也許當下的我總是不想理解,才故意裝作不明白的吧
和其他科別不同,會去到放射腫瘤科的,全都是真正的癌症病患了,可能正因為如此,醫生感覺特別忙碌,等待看診的時間非常非常的長。
我第一天和我媽一起去,J有幫我現場掛號,所以我在一號,想說很快就能看到;當天候診的人也很多,候診區的椅子通通坐滿了,我們也沒地方坐,就站在外面滑手機等待。
殊不知這一站兩個小時就過去了,這之間他還沒開始叫號,但是卻連續進去了兩組病患,而且一進去都半小時起跳,我站得腿痠又極度鬱悶,加上我媽也一起在旁邊站,讓我滿腔的怒火跟委屈;趁著護理師走出來的瞬間我湊上前去,問她還要多久才會開始看,她回我說抱歉:「因為還有醫生的一些病人要看」。我憤憤不平,難道我不是醫生的病人嗎?旁邊一個阿嬤對我說,這個醫生每次都這樣,都要等2點多後才開始看診。
好不容易終於見到醫生,臭俗辣如我,雖然方才憤怒得胸口都感覺要喘不過氣,但見到醫生還是顯得很平和。他為我安排了28次的放療,28次結束後,再視情況針對局部做5~8次。我也問了醫生放療會產生的副作用,因為看到有些人放療後破皮流湯的畫面覺得頗驚悚,但醫生可能是想讓我安心,他說那些都是好幾年前才會發生的,現在劑量都控制得很好,不會有那種嚴重的情況。
放射治療(也有人稱為電療)相較於化療是比較輕鬆的治療,但是必須不間斷的每日進行,除了六日休息以外,週一到五都必須去報到;另外,雖然一開始可能很無感,但能量不斷累積以後,都會出現類似曬傷的狀況,嚴重一點的甚至會出現破皮。
確定了放療的次數後,他們會幫我製作模具,躺在一個墊子上,裡面好像有很多很多小顆粒,他們把小顆粒推來推去,讓我的身體完全嵌合在裡面,然後那些小顆粒都會硬化,最後變成一個硬硬的模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模具,到時候要躺在模具上,確保自己的姿勢位置不會跑掉(所以應該也不能變胖或變瘦)。
我把放療時間排在早上,一大早到了醫院以後換了他們提供的衣服,然後躺在檯子上,那邊會有2~3個人,幫我調整位置、補記號線,這之間我也不太會感受到尷尬,即便他們看我著赤裸的上半身,我已經能夠催眠自己不當一回事。位置調好之後他們就會很快地跑出去把門關上,然後讓機器開始運作,我就想著這是什麼可怕的輻射嗎(門上確實畫著輻射的標誌),在我身體上方有轉動的機器,看起來很昂貴,我每次躺在那邊就會想著,如果這機器突然掉下來是不是會把我當場砸死。
放療過程中基本上沒有任何感覺,雖然一想到這些是輻射會覺得有點恐怖,但幾次做下來都沒什麼特殊狀況,在10幾次後有感覺皮膚變黑變紅,也有類似曬傷的那種微微脫屑,可是狀況應該算是很優秀了,每次回診給醫生看皮膚狀況,他都覺得我的情況很好,也不需要做什麼特殊的處置,我後來才知道,有些病患要看很久是因為他們的皮膚狀況可能不太理想,所以門診內會幫他們做一些處理。
每次做完放療後,按照個管師說的擦上薄薄一層蘆薈膠,然後換好衣服去上班。但由於我開刀後右手腋下出現腋網症候群,看起來好像從皮膚浮起兩根筋,手無法伸直和舉高;看了復健科後也安排在醫院做復健。我每個一三五在放療後立刻去復健,幫我按摩復健的老師偶爾會和我聊天,大概因為在這邊實在也很少出現我這樣年輕的病患,她和我聊了許多包含她自己的愛情經驗、生活趣事。
「你如果想要一直這樣漂漂亮亮的,這隻手就不能提重物喔!」知道我有動手術拿淋巴後,她這麼跟我說。按照她的說法,我的右手承重上限是兩公斤;但左手因為人工血管還在的關係,其實也不能做太大的動作、拿太重的東西,基本上就是呈現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狀態;我確實很擔憂淋巴水腫的事情,看到有人的手腫成兩倍大,我覺得很震撼,無論如何不想變成那樣,就像我在確診時心中唯一的念頭那樣。
『我寧願死,也不願意醜陋的活著。』
總是習慣右側揹包包的我,默默把包包移到了左側。
我和復健老師聊了J的事,而她告訴我愛自己的重要性,和我講她與她男友的故事。
現在回想起來,我身邊出現過許多天使,上天用各種方法在給我訊號,也許當下的我總是不想理解,才故意裝作不明白的吧。
我的放療最終做了33次,最後那一天,他們給了我一張畢業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