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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農半X,圓一個田園夢

2021/08/20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在一塊約莫2分地的稻田裡,無論大人小孩,挽起衣袖、捲起褲管,低著頭、彎著腰認真地在插秧,每個人種下自己心裡的一畝田,而帶著大家實現這個田園夢的是賴青松。
20年來賴青松不斷把他想傳遞的理念、要實踐的夢想透過這片土地身體力行。

首創穀東俱樂部

這裡是宜蘭縣員山鄉深溝村,2004年青松創立了穀東俱樂部,顧名思義類似股東的概念,「穀東」們先投入資金支應當年度的耕作成本,只是所得換成了稻米,每個人依照期望獲得的米量決定投入多少錢,一起承擔當年度收穫多或少的利潤與風險,並委由青松擔任田間管理員,負責所有農務,這是他當初所發想出來的產銷合作模式,為減輕初出轉換跑道當農夫的經濟壓力,也為號召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支撐友善耕作的理念。
這麼一個創新的概念和作法,很快地在社會輿論之間掀起話題,也得到不少穀東的支持,成功讓穀東俱樂部得以運轉。每年,為讓穀東們有參與農事的機會,青松會依照季節在田間舉辦三場活動:3、4月插秧聚、7、8月收穫聚、12月冬至團聚,穀東們可以一起下田插秧、收割以及搓湯圓,親近這片自己有參一腳的田地。
許多爸媽會帶著孩子來參與農事體驗,告訴他們家裡吃的米就是從這裡來的。
每年八月的收穫聚。

雙腳踩進泥土裡

我加入穀東俱樂部是2011年底、預購2012年的米,已記不清當初是怎麼得知這個訊息的,大抵是因為採訪工作的關係,間接搜尋到的資料,當時就覺得這個想法很棒,很想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出生、成長都在台北的我,是道地的都市俗,兒時沒有寒暑假到鄉下外婆家這種故事,逢年過節也沒有回鄉搶車票的戲碼,小時候很羨慕同學有鄉下可以去,長大後心裡似乎仍埋著那顆想要親近土地的種子,默默等待時機發芽。
我仍然記得第一次下田,那年天氣特別冷,儘管已經三月底,仍須穿著長袖,我心想,要赤腳踩到田裡不會太冷嗎?沒想到當一腳踩進軟綿的泥土中時,包覆著我的腳的泥土竟然是溫暖的,我很驚訝,原來大地就是這樣溫柔地孕育著生命。
青松先用「輪摳仔」,一種水田畫線的農具,幫大家畫好格線,說是插在交叉點上就對了,每人領了一盆秧苗魚貫地往田中走去,才發現在濕軟的泥土中移動並不容易,一開始大家還小心翼翼地不想衣褲沾到泥,到後來根本顧不了,水漫過田地的位置有高有低,有些地方也根本看不到線,我本來還很仔細地一次捏起兩三株秧苗想要精準地插進泥土中,後來只能憑感覺了,插完一排之後果然是歪歪扭扭的,最後不免還是勞動青松重新巡一次,幫我們補秧、對齊,收拾「殘局」。說好聽的是援農,我想我們根本是來亂的,青松安慰我們說只要間隔夠、一次不要太多株,讓秧苗有足夠的生長空間就可以了,即使倒了,秧苗也會自己站起來,這就是生命力。

親身實作的食農教育

後來我也參與過收割,操起鐮刀需要拿捏施力的角度和巧勁,速度上更是遠遠不及專業農夫,剩下的稻草再綑成草束,讓農人把它們堆成高高的草垺儲存,稻草曬乾之後,可以用來鋪在菜畦上防止雜草生長,或者保濕防曬,這也是古早的農村智慧。
實際上,現代耕作都用機器操作了,漸漸地,汗滴禾下土的情境只能從書本上看到,因此青松刻意保留下這幾分地給想要下田體驗農作的朋友,他笑說傳統的農夫怎麼可能讓我們這樣搞,但對他來說,這是讓更多人有機會真實親近土地的方式,他在做的已是食農教育的一環。
堆草垺是古早流傳下來的農村技藝。
穀東聚的時候,青松也會辦市集邀請小農們來擺攤交流。
每年,我總是從青松捎來的訊息感受季節的更替,4月該插秧了,8月要收割囉,只要時間允許,我就會來到深溝當個一年只下田兩次的偽農夫。青松文情並茂的田間記事總是洋洋灑灑近千字,2013那一年他是這麼寫的:「……這十年的歸農人生,紮紮實實,卻又有如夢境,紮實的是,田間的步步腳印,人間的點滴冷暖,如夢的是,終於結束漂流人生,他鄉轉眼成故鄉。……當年,讓都市人也能吃到自己種的米,是我們築夢的起點,如今,幫有心的人尋得一條歸鄉的路,是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的未來!……」好快啊,就要迎來第二個十年,青松的夢想仍在,甚至更擴大了。

從倆佰甲到慢島生活

正所謂十年磨一劍,2013年,青松務農第10年,正好遇上政府休耕補助政策改變,必須要有一期耕作,另一期休耕才能得到補貼,於是農村突然釋出大量農田,對保守的農夫來說,田是不會輕易給外來人種的,但青松在深溝耕耘10年的努力早已得到在地人的認同,便紛紛把田交給他。
一下子突然多出這麼多田要怎麼處理?青松可頭痛了,所幸,一位重要的夥伴在這時候跳了出來,那就是「倆佰甲」的創辦人楊文全,秉持著「吸引懷抱農村夢的人們在此群聚,共享彼此的專長與興趣,相互支持與合作」的理念,倆佰甲以「新農育成平台」的角色,提供農村生活的各種服務,降低務農的門檻,真的吸引了一群人來到深溝,實踐半農半X的生活。
抱持著打開農村的態度,深溝成了最友善新農的地方,下一個十年,從「慢島生活」展開,故事很長,後面再來細說。
楊文全創辦的倆佰甲提供各種農村服務,成為新農最重要的支持系統。

新農聚落逐漸成形

2021年,當我又來到深溝,很快感受到它的變化。首先,這裡終於有了間一個星期營業6天的餐廳,「穗穗念」是另一個美麗的故事;掛牌2年的「慢島生活」開了第一期的慢島學堂,學員們正在參與農事實作;「小間書菜」變成了「深溝共同店」;還好從「美虹廚房」轉換成「一簞食」的蔬食餐廳還在。一向安靜的小村子,好像突然多了很多「客人」,深溝也有越來越多外國人落腳於此。
穗穗念用的都是友善小農食材,是產地直達餐桌的具體實踐。
這次,我刻意留宿兩個晚上,想感受這裡的夜晚。傍晚時分,深溝已回到傳統農村的樣貌,人人忙完白天的工作紛紛回家休息了,街上只剩下路燈亮著,店面都已打烊。對,連小吃店也是,深溝的晚上是沒有地方可以外食的,我只好求助於都市人最熟悉的小七,後來才聽說來自日本的典子經營的月光莊民宿在週五、六有供應晚餐。
本來深溝可以吃東西的地方就屈指可數,惠民路上因為有深溝國小,所以學校對面有兩家早餐店,外加一間傳統麵店,麵店因為販賣的品項眾多,被當地人稱為「深溝大飯店」。另一條最熱鬧的就是和惠民路交叉的尚深路了,從路口數過來,一簞食、深溝共同店、穗穗念、慢島生活都在這條路上,當地人也戲稱這一區是深溝的銀座。
深溝村,只是個小村落,卻蓄積著豐富的能量,正因為許多人是帶著夢想而來,果然,「人因夢想而偉大,夢想因人而實現。」深溝的故事正在寫下一個篇章。
Ps. 謝謝格友陳勁吾先生翻譯成英文版,讓世界看到台灣的友善農業。
Terra.do是一個關心氣候變遷與農業再生議題的跨國平台,號召全世界的朋友一起加入!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近十多年,台灣農村有了創新性的發展,一群人生中途轉換跑道的青農投入,發展出一種生產者與消費者更直接互動的模式。宜蘭縣員山鄉深耕村,2004年賴青松創立「穀東俱樂部」是先驅代表,2013年「倆佰甲」擔起媒合閒置農田和小農的角色。一群有不同專業背景的人,因各種原因來到深溝形成新農聚落,一場青農實驗逐漸形成新型態的農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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