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雷感想]怎麼又回到這裡:只是太渴望美好而已

更新於 2024/09/08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這個是一個關於自責的故事。
同父異母的小說家哥哥根森,帶著一個女護理師示野,來到加油站找店長弟弟近杉,加油站女員工寶居也在現場,故事就繞著這四人展開。
隨著故事進展,揭開這對兄弟黑暗的過去──有小書迷看了根森寫的書而自殺,而根森堅持不道歉、近杉殺了長期臥病的父親。
這對兄弟都抱著惡念、懊悔與傷心活著,近杉克制不了自己想毀滅一切的衝動,向根森求助。
根森本來想棄之於不顧,最後卻還是碎唸著「有夠麻煩的」返回近杉身邊,教他用寫作的方式改寫過往,克服心病。
結尾是近杉寫的新版故事,和開場的情節多處重疊:開場有多少混亂、多少黑暗祕密、掩蓋多少痛苦,結尾故事就有多少和平、多少光明、多少完美。存在於可能性實相中的美好世界。
坂元寫得有點隱微又有點暴露,小小的事堆積出濃濃的情緒,更重要的是,完全命中了我在意的點:過不去的事、無能為力、後悔與傷心、自責與逃避、對「好」與完美的強烈憧憬。
看完覺得被深深安慰了,即使不認識彼此,坂元也了解我的疼痛與掙扎。
那種「怎麼又回到這裡」的感覺,也是我閱讀時正在體驗的心情:前陣子才為了突破心魔而高興,但沒多久又退回原點,即使覺察到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卻還是淪陷了,人生鬼打牆,不知道這輩子會不會有找到出口的一天……
這個故事用令人莞爾的幽默在這樣血淋淋的劇情中蜿蜒前進,不像英雄故事那樣把我往上拉,卻有一種溫柔同理、擁抱黑暗的感覺,從下方接住了我,讓我知道,我不孤單。
有這樣的故事真好。
根森:喂,妳在轉什麼?我把妳的手折斷喔。像吃螃蟹那樣折斷喔。
近杉:(啊?看著根森)
寶居:喂,店長,他很煩耶!
近杉:對不起。
根森:你幹嘛道歉?
近杉:對不起。
根森:就說你幹嘛道歉嘛?
近杉:對不起。
寶居:為自己的道歉而道歉。(嘲笑)
我完全被這段戳到!含淚!
這就是自責的心情,什麼事都可以道歉!
近杉心中藏著很多羞愧,從寶居的角度來看很荒謬──但誰不是這樣呢?
(近杉去了自殺的小書迷家之後)
近杉:他們說,因為女兒的事給您添麻煩了,還說女兒看了您的書得到救贖。
根森:(儘管內心激動)我沒有在問這種事!有時候被原諒比不被原諒更困擾。我現在很困擾!你懂吧?
嗚嗚,自責的人被原諒了,反而會有一種黑白顛倒、無所適從的感覺,彷彿連三觀都必須重新矯正──
因為,我們都過於狂熱地,信仰太多「應該」與「不應該」了。
我們只是太渴望美好了而已。

看了後記,感覺有些明白坂元不得不書寫「自責」的緣由。
如果對自己的存在價值有所懷疑,就有好多對不起的對象,然後活得很用力,把「對不起」和「謝謝」都放得很大很大。
就像他在《往復書簡 初戀與不倫》寫的一樣:
只要同事說聲「辛苦了」,我總是超級擴大解釋,聽在我耳中就像在說「幸好有妳在,真是幫了大忙」、「我知道妳很努力」、「妳沒問題的,應該活得更有自信」。每次我表面上只是稍微點頭回應,但內心總是像量販店員拿著麥克風大聲叫賣一樣,全力吶喊「謝謝你!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
寫完感想,我才發現閃閃發亮的封面是故事中提到的景色:
近杉:這裡到了晚上,看得見輪胎的痕跡。白天很熱融化掉的,殘留在地面的輪胎痕跡,在夜晚螢光燈的照射下,只有那個痕跡,只有痕跡的地方,會有光芒浮現出來。融化、黏著、挖不掉的橡膠,和鋅,還有碳,重疊在一起,變成雪的模樣,雪的結晶,是結晶,變成雪的結晶模樣。司機們,還有副駕駛座的人都常說,想不到夜晚的加油站居然這麼美麗,意外地美麗。請你過來看看那個。
原以為不妙的東西,卻變成超乎想像的美。
人生也是如此耐人尋味。
▽ 工商時間 ▽
我今年寫的小說《芊芊與千尋》也有一些和這本書相似的主題,包含罪惡感、逃避、療癒等等,有興趣歡迎來閱讀,謝謝٩( 'ω' )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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