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為師，終生為友｜憶高三仁畢業二十週年同學會

教書，賺不了大錢，但學生傑出表現所帶來的「與有榮焉」的成就感，以及學生「心中有你」不忘感恩所帶來的滿足感，卻都是再多金錢也買不到的。這生命中難忘的美好經驗，謹與天下有心從事教育工作的朋友一起分享，同時也藉此跟飽受挫折的教育工作者共勉之。

從小到大，每個人都要歷經不同的學習階段，當然每個階段諸如幼稚園、小學、國中、高中、專科、大學乃至研究所等，也都會有「同學會」伴隨而生，其中，國中以前因年齡太小，尚不懂事，難以深交；專科以上又因各忙各的，在學校往往來去匆匆，相處時間較少，也一樣無法深交；唯有高中時期，身心已漸成熟，且從大早到校至下課放學，白天都須留在學校，大家相處的時間最多，對彼此的了解也較為深入，加上純粹是結交朋友，不含一絲功利思想，所以高中同窗，尤其是所謂的「死黨」，極可能便是一輩子交往的好朋友。於是，高中時期的同學會也就別具意義了。

先前，收到一張高中同學會的別致請柬，不過，這不是我就讀高中的同學會，而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擔任三年導師的高中同學會，的確十分特別。請柬封面是利用電腦掃瞄建檔的高中畢業紀念冊上的黑白團體照，內頁則是一行行讚頌友誼的溫馨文字，讀來讓人心頭流過一股股暖流。此外，引人注目的是那特別套印顏色的標題──「畢業二十週年紀念」。二十年！歲月悠悠，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呢？

民國六十八年，我大學畢業不久，因緣際會，從出版界轉行進入職校任教，這一步也就影響了我的一生。當時，只不過比高一新生年長約十歲，像個大哥哥，加上又未婚，是以擔任高中女生班導師，對一個完全沒有教學經驗的大男生而言，無疑是一大「挑戰」。我就這樣從中摸索、學習，也因為徒有衝勁、熱情但經驗不足而跌跌撞撞，吃了不少苦頭，還一度情緒陷入低潮，萌生退意，險些成了教育界的逃兵。平心而論，當時學生們也因年輕導師的欠缺經驗，在課業與生活方面，難免未能獲得充分、妥適的指導與輔導，關於這點，我一直感到抱歉與內疚。如果現在再給一次帶班的機會，我深信必定可以做得比第一次好上幾倍。當漸漸摸索出帶班之道，師生之間的對抗、磨擦也轉變成和諧、默契，這時，學生們已經長大，已經三年級，很快就畢業了。

我辛苦帶了三年的綜合商業科仁班，於民國七十一年畢業，有學生比我先一步結婚，當然也比我先有了孩子。隔年我結婚時，仁班女生們相約參加喜宴，為亦師亦友的我和妻子祝福，盛況空前，好不熱鬧！之後，同學們或就業或繼續升學，同學會召開的頻率隨著同學們的結婚、養兒育女、忙於工作而逐年遞降，所幸我一直留在學校服務，仁班的聯絡網以及同學會不至於停擺，即使未出席同學會，仍多可掌握同學們的近況。如今，高三仁的女生們居然已經畢業二十週年了，豈能無「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之感嘆呢？

此次畢業二十週年同學會，確是生命中難忘的、永恆的一頁。同學會選在學生經營的公司場地舉行，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不受時間限制。走過現場精心佈置的時光隧道，走道牆壁上張貼著一幀幀泛黃的高中時代活動照片，包括校外參觀、舞蹈比賽、校慶閱兵、班級郊遊、畢業旅行、參加老師與師母婚禮……等，二十年前青春歲月點點滴滴的美麗回憶，不禁湧上心頭，讓人百感交集。同學會中，大家發表感言，有著歲月不居的感慨，但更多的是師生、同窗之誼的回憶與溫馨。二十年後，青春少女已經成了幹練成熟的職業婦女或相夫教子的人妻人母，帶子女前來參加盛會的同學，也讓我想起杜甫〈贈衛八處士〉「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的詩句。下一個二十週年的同學會，高三仁可愛的女生們屆時該已升格為「祖母級」了吧！

承辦同學不忘邀請當年的任課老師與會以示感恩，身為導師打從心底為學生們的懂事、體貼而高興。會中，準備了可口的自助餐、雞尾酒、大蛋糕，以及同學自己烘焙的西式小點心，還安排了全程的拍照與錄影留供紀念。最後，同學們更端出一份神秘禮物──一面題寫「作育英才」四字且有仁班全體同學署名的賀匾，這份無價的大禮令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也覺得內心有愧，因為我實在不值得大家對我這麼好。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但對於高三仁可愛的女生們來說，這句話應改為「一日為師，終生為友」才更貼切。我要衷心說出感謝：高三仁可愛的女生們，謝謝！妳們都是我一輩子的朋友！期待下一次同學會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