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腦圈圈日記09_2021.10*阿嬤的畢業典禮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逼!逼!兩聲開車鎖的聲響劃破寧靜的夜空傳來,直搗耳膜。我心裡一驚,低頭看了看時間,凌晨00:13,才疑惑阿爸為什麼在這時間出門?下一秒又恍然。

*

那天中午下樓吃午餐,阿母說,阿嬤狀況不樂觀,飯後大家去探視一下。我夾菜的筷子停頓了幾秒鐘,輕聲回了句:「好。」

疫情期間有管制探訪人數,一次只能兩人進房,我和妹妹穿好隔離衣、噴了酒精後,走了進去。

看到阿嬤的那一瞬間,心無預警地揪在一塊。帶著氧氣罩的阿嬤雙眼緊閉,胸脯以極不自然的大幅度上下起伏,帶動空氣振動,發出不順暢到令人心慌的呼吸聲,好似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來,連帶我都覺得空氣變得稀薄。視線由上而下緩緩掃描而過,阿嬤原本乾瘦的雙手雙腳都因為各種藥物注射而嚴重水腫。

我不禁移開視線,假裝查看一下房間內部,思緒神遊。

我以後會怎麼離開呢?我不想因為意外而失去自理能力、不想為失智症所苦、不想在病榻上煎熬、不想在病痛中反覆折磨,但是,除非自殺,又有誰可以選擇怎麼死?

拉回思緒,深吸幾口氣後,視線再度回到阿嬤那爬滿皺紋的臉上,猶豫片刻,我把手搭在她肩上,輕聲叫喚,再輕拍幾下,阿嬤的眼睫毛顫動,眼睛慢慢睜了開來。

「阿嬤!」我靠近她耳邊,不自然地用台語說,「我是XX啦,我來看妳了。」

阿嬤無法說話,我甚至不確定,她那混濁迷濛的雙眼裡,是否真的看到了我們。

無措地對著她說了幾句話後,我幫她拉了拉被子,說了聲「阿嬤,妳繼續睡,好好休息,我們下次再來看妳」,便靜靜地離開。

狀況不樂觀,危急,這幾個字眼在這幾年反覆了幾次,但是那日的轉身,直覺在我耳邊私語,這次大概真的是最後一面了。

*

阿爸車子駛出後不久,我接到電話。凌晨12點整,阿嬤離開了。

我走出房門,喚妹妹一起下樓,在客廳等著。

妹妹哽咽地說著難過,我無語,怕一開口會淚崩。

原來人可以內心天翻地覆,表面卻仍平靜淡然無波。

外面人車嘈雜起來,我起身開門讓弟弟進來,按吩咐撕掉家裡樓上樓下的春聯,那乾掉的漿糊竟是頑強,怎麼也撕不乾淨。弟弟爬上爬下時,脛前被陽台上剝落的磁磚劃出一道長達十幾公分、寬兩公分的傷痕,即便在夜裡,那血痕還是怵目驚心。

很多人進進出出,我認識的、我不認識的、認識我而我不認識的、彼此不認識的。

聽從各種指示跪著對阿嬤說話,看著躺在眼前的軀體,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抽離感。

長輩們討論著事情。我們兄弟姊妹四人站在旁邊一角候著。凌晨兩點多,不太怕熱的我竟不斷冒起汗來,腰腹側也莫名陣陣抽痛,我微微曲著腰,用手抹汗、搧風。弟弟悄聲說,妳可以先回去休息。我不確定,仍待在原處不動。後來哥哥也說,妳們先回去,沒關係。我才與妹妹慢慢踱步回家。這種時候覺得,嗯,有兄弟姊妹,真好,當女生,也是有一點點好處的。

不知道是因為弟弟腳上那傷痕讓恐血的我產生身理不適,還是因為阿嬤的離開造成的情緒波動,一夜因反胃想吐與全身痠痛而輾轉反側,直到天光亮起才昏昏睡去。

近午時醒來,覺得幾小時前的事情恍如夢。

*

在電腦前努力敲著鍵盤趕稿,阿爸叫我下樓陪小蠻牛去上香,明明好幾人,幹嘛非得要我跟著去?

原來是要我扮演安撫的角色。

一踏出門小蠻牛似乎就感應到了什麼(是什麼?),一直想往回跑,大夥兒來回抓了好幾次,快到時,他腳下生根似地不肯前進,十分抗拒。要上香時更是雙拳緊握在胸前,一臉泫然。

「不要怕!」他突然語帶顫抖地大喊了一句,好像在跟自己打氣,實在可愛又可憐,我蹲下身緊緊抱著他,拍拍背說姑姑在不要怕,他又說了一次「不要怕!」這一聲帶哭腔,緊接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看來是真的怕極了,讓我好不心疼,趕緊匆匆上個香便帶他回家,也跟大家說好,還小,就不要再勉強他了吧。

阿母很開心地說,她要到一張把阿嬤拍得很好看的照片,製成立牌擺在阿嬤靈堂前。

去上香,我遠遠便看到了。

真的拍得很好看,滿臉的笑,那是我從未在阿嬤臉上看到的,原來我的鋼鐵阿嬤也曾露出這般幸福的笑容。

我不禁想,我們的不親,是不是我也有錯?

我問,照片哪來的,阿母說是向堂姐要的,很久以前有次跟團揪阿嬤出遊時拍的。

我問,我們有跟阿嬤出去玩過嗎?阿母說有,但那時我還小,沒印象了,所以我沒有跟阿嬤出遊的記憶。

我問,照片呢?我們有跟阿嬤拍過照嗎?阿母說有,九十大壽慶生時,在客廳拍了幾張全家福。啊,對,這我想起來了,那時喬位置喬了好久,一家十一口前後排兩排,或坐或站,所以人臉都小小的。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了。我沒有跟阿嬤合照過,一張也沒有。

想來有些遺憾。

在死亡面前,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成奢侈。

*

raw-image

說好了這次要走極簡路線,相較於多年前阿公那鋪張到讓活人沒活路的畢業典禮,這次的確簡單了不少,以我的標準來看仍舊是繁複到沒必要,但,至少不那麼虛偽。

對於傳統喪禮一直有各種不解,比如,孝女白琴是哪招?還記得小時候參加外公喪禮時,看著一個不認識的人拿著麥克風俯著棺材哭天搶地,小小年紀的我滿頭問號。

幸好如今不再固守那些古禮。

我家早就說好基本上人走了燒了送走,錢留給活人用,其他沒必要,孝,得生前盡,而不是死後做給人看。

無奈這是阿嬤的畢業典禮,有大批親戚在,嘴巴多,誦誦經摺摺蓮花拜這拜那有的沒的還是免不了。

最累大概是守靈,這是阿爸擔當,哥哥弟弟抽空輪替。女生不必,看,當女生也是有好的時候。

最耗時間的還是誦經。

誦經,一次三四小時起跳,幸好如今是站著聽經,還有椅子可以偶爾坐一下,不必像小時候阿公過世後那樣跪不停跪到膝蓋都瘀青。

第一場,我刻意坐在最後方,聽了快兩小時,已過九點,阿母轉身打暗號,我和哥哥便先悄悄離席,哥哥回家還有段路程,隔天一早要上班;而我,自然還是要趕稿的,自由工作者可沒有喪假可請,截稿日還是繼續在後頭緊追不捨。哥哥陪我走回家,確認我鎖好門才離開,難得暖心。

第二場,頭七,待了一上午。不得不讚嘆誦經的人好厲害,這樣又是念又是唱的,那些經文都充盈在舌尖般順暢地流洩而出。經文為什麼聽起來像中文又像台語呢?要不是有本子可看,光聽還真的聽不出所以然,如果不專心聽,分神一秒鐘就會不知道這文念到哪一行去了。啊,聽完的收穫便是,原來菩薩有分這麼多種,長了好像蠻無用的小知識。

第三場,出殯前日,從早到晚折騰了一整天,累爆,膝關節處隱隱作痛。我懷疑這些喪禮法事大概是為了讓人沒有餘裕和力氣去悲傷而設的(並不是)。

慶幸疫情期間口罩不離口,可以毫不顧慮地面無表情,不必勉強自己控制面部神經去應付親戚。

*

出殯。與阿嬤生肖相沖,這最後一程,我和阿母是不能送的。

於是由我負責送小蠻牛去上學,阿母說我可以睡到七點,不必像大家一樣早上五點就起床。結果一早卻在睡夢中被弟弟的吼聲驚醒,以為鬧鐘沒響或被我按掉了,驚慌地衝下樓,結果根本還沒七點,卻還是被念了一頓,這跟原本說的不一樣呀,我委屈。

一再確認,最晚8:20要到校。在那之前便是先看顧小蠻牛,陪玩。

學校不遠,07:50再出門也綽綽有餘,但這可是姑姑我第一次送小蠻牛去上學,好緊張,坐立不安,決定還是早點出門,還沒7:30便催促小蠻牛穿襪穿鞋穿外套拿書包。

要出發時怎麼也找不到機車鑰匙(慌),只好騎另一台,結果踏出家門傻了眼。好多車,好多機車,大概都是來送阿嬤的人停的。弟弟不是說已經幫我把機車移出來了?在哪裡!?(慌)

牽著小蠻牛找了半天,盤算著該打電話給誰求救才好,可這時根本沒有人可以接電話呀。都急出一頭汗了才終於在機車海中隱約看到熟悉的車影。原來是被人推進去車庫最最最裡面,車庫裡暗,機車又是黑的,難怪找不到。

找到了,問題也來了,被一大堆機車外加一輛斜插的汽車給擋住可怎麼辦!(慌)只好叫小蠻牛坐在別人機車上等,我使盡全力一台又一台地挪阿挪啊,還要小心彼此不刮到車身,滿頭滿身汗涔涔,如摩西分紅海般在停得亂七八糟的機車海中開闢出一條小道……

天啊,還好我有提早出門!

在這一陣慌慌張張中,我終於坐上了機車,再伸手幫小蠻牛上車,接著扣好固定背帶,發動機車後,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台機車不是我的,本就騎不太習慣,再加上座椅有個弧度,前低後高,前面坐處稍稍下凹,而小蠻牛上車後便往前滑,把我的屁股也往前推,我倆一大一小的屁股就擠在那個圓弧下凹處。試圖用手把小蠻牛往後挪,卻是怎麼也挪不動,口頭跟他說,他也不明白。不得已,最終用一種四肢擠壓在狹窄空間般詭異又好笑的姿勢,勉勉強強出發了。

每次載小朋友(姪子姪女)都壓力山大,畢竟背負的是寶貴的小生命,出了什麼意外,我無家累,死了也就死了,其他生命我賠不起,也承受不住。所以除非必要,我真的很少騎機車載他們,如果要載,都會謹慎至極。出發時,會姑姪一起喊著「小心小心再小心」,以時速大概2-30的龜速前進。

結果騎好久,到校停好機車後才發現,那個詭異的姿勢讓我整個肩頸背部都痠痛!幸好沒遲到。

騎回家,又是在一堆人海中不斷「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才好不容易把機車塞進車棚裡……。

沒想到最輕鬆的接送任務竟搞得我一大早就虛脫!

*

每天,回家的路就更漫長》中有這麼一段話:「幾乎所有在這裡走來走去的大人,都因為某一次沒能好好說再見而懊悔,他們都但願自己能夠回到過去,把那次再見說得像樣一點。」我後來總會回想起病榻旁的那一面,覺得自己因為當時過於徬徨而沒能好好道別,話全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我很慶幸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卻也因為那一面,讓我心緒遲遲無法平復下來,沒有肝腸寸斷也沒有撕心裂肺,卻有一股吐不出來的氣堵在喉頭,說不出的哀傷壓在心頭。

阿嬤出殯的那天傍晚,用LINE告知好姊妹,只是敲下「阿嬤今天出殯」幾個字都覺得難。字句的力量,將幾天來在胸中盤旋不去的那股悶氣具象化,是真真切切的悲傷二字。

即便我知道離開是一種解脫,即便大家都說阿嬤是去了更好的地方,即便我從不認為我們有多麼深厚的情感,即便這一刻來得並不突然,情緒還是來得比我預想的還要兇猛很多,很多。

人在面對死亡是孤獨的,面對他人的死亡時也是,離別這件事,果然無論怎麼練習都沒用。

姪女和「阿祖」相處時間極少且交流次數寥寥可數,在一次法事結束後,她問:「剛剛是誰在哭?」

「阿嬤吧?」我沒承認自己的眼淚也沒把持住。

「為什麼要哭呢?」她疑惑。

是啊,為什麼呢?別說小小年紀的她不明白了,我自己也對這樣的情感很是迷惘,畢竟我不認為自己有那麼愛阿嬤,時不時的恨意倒是頗為明確。

想了想,盡量淡然地回答她:

「因為住在一起太多太多年了,有感情呀,有感情的人離開了,會傷心嘛。」

*

韓劇《海岸村恰恰恰》完結了,打開追完最後的那兩集。

「我感覺她好像還在我身邊,我還不想送她離開,希望她能留在我身邊久一點。」
「失去心愛的人時,必須徹底難過個夠,否則悲傷會佈滿全身,最後爆發。」

為期整整兩週的治喪期間,我幾次哽咽,幾次紅了眼眶,幾次默默掉淚,情緒是內斂的眼淚是克制的,送阿嬤離開後,自以為已收拾好了心情,卻在觀劇時的最後這兩集裡眼淚大潰堤。

當然,任眼淚恣意縱情開完派對也就是一晚的事,日子總是要繼續過。

阿母說,阿爸那天上班前先去看阿嬤,要離開時跟她說晚上再來看她,阿嬤搖頭不願意,阿爸只好請假沒去工作,也吩咐大家分批去探視。

阿母說,那天在病床旁跟醫生談話時,阿嬤眼神一直追著她,似是有話想說,卻已無法言語,只能用猜的用問的,阿嬤搖頭點頭來示意,雖然沒能親口聽她說,但阿母說她知道,阿嬤跟阿公一樣,想在離世前對她說謝謝。面對阿母的肉麻問話,阿嬤竟是激動地點頭。

從阿母訴說時的表情,我知道,她跟阿嬤和解了,這麼漫長歲月裡的愛恨都在那一刻輕輕放下了。

我知道這對阿母來說有多重要,至少在我看來,阿母是阿嬤一生中共享過最多情緒與時間的人,多過其他兒女子孫,即便這兩人一滴血緣關係也沒有。

我的鋼鐵阿嬤,走到人生盡頭處時,內心是否也對我們有情了呢?我的鋼鐵阿嬤,在最後那一刻,內心是否像坎離奶奶一樣平靜而富足呢?

這我永遠不知道,只想說,阿嬤,一路走好。

_金魚腦,隨手記09(2021.10)

留言
avatar-img
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皓清-avatar-img
2021/11/12
我...超級討厭做早課....作晚課....聽師父誦經....相信阿公阿嬤會知道不是我不孝...而是真心覺得這沒有甚麼多大的意義.....
圈圈轉圈圈-avatar-img
發文者
2021/11/13
我也覺得沒什麼意義,這種孝不是真的孝~ 幸好這些傳統到阿嬤這一代就可以終止了~
末冰-avatar-img
2021/11/06
我也經歷過4次的親人往生,不同時期也有不同的感受,很小的時候不是傷心而是害怕,因為那些孝女白琴都住到我家(好恐怖)。 再大一點,覺得有種很難言喻的感覺,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就感到悲傷,因為看到其他大人都哭成那樣,我反而冷靜了下來,一個人安靜的時候才會流淚想著阿公。 然後再年長後,覺得有點看淡生死,覺得那都是每個人必經的過程,會不捨,但長輩們能不再被病痛折磨、離苦得樂,我反而覺得安慰不少。
圈圈轉圈圈-avatar-img
發文者
2021/11/06
這是我的第三次,第一次年紀還小懵懵懂懂,第二次也是害怕成分多過傷心。 我之前在這篇https://vocus.cc/article/610cd0d0fd89780001700e13 裡寫過關於我的阿公阿嬤。其實我們感情很淡,所以我一直認為自己可以非常淡定地面對阿嬤的離開,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我自己也說不清,只能說人的感情真的太複雜了。 當然,理智上我很開心她從病痛中解脫了,只是情感上想起來還是會感到悲傷。我還沒到看淡生死的境界,我依舊對失去身邊所愛恐懼至極......。
avatar-img
圈圈轉圈圈的沙龍
97會員
181內容數
1.以插圖搭配文字,分享個人的閱讀心得。 2.每月閱畢清單(盡量)無雷的短文分享。
2022/06/24
2022/06/24
2021/12/30
走過2021的寒徹骨,願2022梅花香撲鼻。
Thumbnail
2021/12/30
走過2021的寒徹骨,願2022梅花香撲鼻。
Thumbnail
2021/12/17
2021/12/17
看更多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每年4月、5月都是最多稅要繳的月份,當然大部份的人都是有機會繳到「綜合所得稅」,只是相當相當多人還不知道,原來繳給政府的稅!可以透過一些有活動的銀行信用卡或電子支付來繳,從繳費中賺一點點小確幸!就是賺個1%~2%大家也是很開心的,因為你們把沒回饋變成有回饋,就是用卡的最高境界 所得稅線上申報
Thumbnail
每年4月、5月都是最多稅要繳的月份,當然大部份的人都是有機會繳到「綜合所得稅」,只是相當相當多人還不知道,原來繳給政府的稅!可以透過一些有活動的銀行信用卡或電子支付來繳,從繳費中賺一點點小確幸!就是賺個1%~2%大家也是很開心的,因為你們把沒回饋變成有回饋,就是用卡的最高境界 所得稅線上申報
Thumbnail
最後的樣子 開店的六點半,鐵門拉起,快速爐焰火沸騰著。 一切顯得手忙腳亂趕緊把所有東西一一定位。 電話忽然響起!! 怎麼可能!!這個時段會有誰會打來。 老爸的來電 ㄟ!!趕快回來,阿媽好像不行了!! 你說啥 別說了,先回來再說。 下一秒手機掛斷。 陽光忽然灑入,刺到我的眼睛。 空氣靜止。 我像石頭般
Thumbnail
最後的樣子 開店的六點半,鐵門拉起,快速爐焰火沸騰著。 一切顯得手忙腳亂趕緊把所有東西一一定位。 電話忽然響起!! 怎麼可能!!這個時段會有誰會打來。 老爸的來電 ㄟ!!趕快回來,阿媽好像不行了!! 你說啥 別說了,先回來再說。 下一秒手機掛斷。 陽光忽然灑入,刺到我的眼睛。 空氣靜止。 我像石頭般
Thumbnail
活著的最後一日,病房的物品非常單純。 必須的只有盥洗用品、藥品和紀錄輸入輸出的表格。機械注入點滴與氧氣。 呼吸停止的時刻,因為不再急促喘息顯得非常安詳。
Thumbnail
活著的最後一日,病房的物品非常單純。 必須的只有盥洗用品、藥品和紀錄輸入輸出的表格。機械注入點滴與氧氣。 呼吸停止的時刻,因為不再急促喘息顯得非常安詳。
Thumbnail
布簾掀開 在一塊簡易的木板上 阿嬤躺著 祂變得好瘦 彷彿所有水分都從祂的身體裡流失了 我看著阿嬤 那個曾經最疼我 最愛我的女人 我卻覺得好陌生
Thumbnail
布簾掀開 在一塊簡易的木板上 阿嬤躺著 祂變得好瘦 彷彿所有水分都從祂的身體裡流失了 我看著阿嬤 那個曾經最疼我 最愛我的女人 我卻覺得好陌生
Thumbnail
凌晨無風,已經習慣鄉下作息的我們凌晨五點半就醒了。 媽媽雖不願意,最後還是聽長輩的話,在支出破表的情況下還是花錢請人煮飯湯,但也得到一個難得輕鬆的早晨。我們倆散步到海邊,看看搭好的式場棚子,又去看庫錢燒的情況。疊成圓樓的五億庫錢在高溫下已燒成灰白,餘燼尚存,熱度依在。
Thumbnail
凌晨無風,已經習慣鄉下作息的我們凌晨五點半就醒了。 媽媽雖不願意,最後還是聽長輩的話,在支出破表的情況下還是花錢請人煮飯湯,但也得到一個難得輕鬆的早晨。我們倆散步到海邊,看看搭好的式場棚子,又去看庫錢燒的情況。疊成圓樓的五億庫錢在高溫下已燒成灰白,餘燼尚存,熱度依在。
Thumbnail
鄉下的家在巷內馬路旁,以前阿嬤阿公會坐在外面的椅子看人,喊著路過的人來坐。現在路邊搭了張桌子摺蓮花,路過的親戚五十過來捻香坐下說話,每個人說著他認識的那位老人家,我的阿嬤。大家說的內容拼拼湊湊,大抵和我記憶中相同,結語都是說阿嬤去得快,走得安詳,願喪家安寧。
Thumbnail
鄉下的家在巷內馬路旁,以前阿嬤阿公會坐在外面的椅子看人,喊著路過的人來坐。現在路邊搭了張桌子摺蓮花,路過的親戚五十過來捻香坐下說話,每個人說著他認識的那位老人家,我的阿嬤。大家說的內容拼拼湊湊,大抵和我記憶中相同,結語都是說阿嬤去得快,走得安詳,願喪家安寧。
Thumbnail
2021,充滿挫折的一年。 阿嬤在這時過世了。 心裡曾經的恨,在醫院的重逢重拾我與阿嬤的關係。 死亡面前,曾經所為的一切都可歸零嗎?
Thumbnail
2021,充滿挫折的一年。 阿嬤在這時過世了。 心裡曾經的恨,在醫院的重逢重拾我與阿嬤的關係。 死亡面前,曾經所為的一切都可歸零嗎?
追蹤感興趣的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追蹤 Google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