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舉辦的「
致憤青・文協百年紀念影展」
(2021年12月17日至2022年1月16日),在「
復刻時代記憶」單元中,選入了有「俄國電影之父」美稱的謝爾蓋・愛森斯坦(1898-1948)的經典作品《
波坦金戰艦》。有幸能在大銀幕重看,著實令人興奮。此作不僅標示著電影發明之初,技術上的重大變革(蒙太奇Montage);內容更是為紀念1905年波坦金戰艦起義所拍攝的作品,別具歷史意義。在討論《波坦金戰艦》之前,讓我們先將時間往回推至電影誕生的那一天⋯⋯。
從盧米埃兄弟說起
1895年12月28日星期六晚上,法國盧米埃兄弟在位於巴黎卡普辛大道14號的大咖啡館地下室(Le Grand Café Capucines)中,播映了《
離開工廠》、《
水澆園丁》等電影,立刻造成轟動,而這天也被視為是電影正式誕生的重要日子。據說,梅里葉(1861-1938)就是當天前來觀賞電影的其中一位觀眾。而這位原本是魔術師出身,後來成為電影發行創始人的梅里葉,也於隔年(1896)發現了「停機再拍」的拍攝技術,他讓馬車變靈車、女人變男人,另闢了一條電影成為藝術取向的創作途徑。
之後不到五年的時間,英國的史密斯(1864-1959)交出了名作《
祖母的放大鏡》(1900),片中首先使用了遠景加上特寫鏡頭,建立了「分鏡」原則。然後是遠在美國的埃德溫・鮑特(1870-1941),於1903年執導了電影《火車大劫案》,同樣採用分鏡法,並且嘗試各種移動鏡頭的可能,創造了美國西部片最初的獨特風格。俄國方面,則從1910年代開始,出現了普多夫金(1893-1953)、庫勒雪夫(1899-1970)等重要人物。尤其是庫勒雪夫所做的一場實驗,更是對電影裡的「蒙太奇」技術有著卓越的貢獻。
庫勒雪夫效應
所謂蒙太奇(Montage),其實源自法文中的建築學用語,後來才被電影借用。簡單來說即為「剪」(cut)與「輯」(edit)的技術。在愛森斯坦的實踐下(尤其是《波坦金戰艦》),蒙太奇更是逐漸被廣泛運用。然而,早在1910年代開始,俄國的庫勒雪夫,就在思考蒙太奇的意義。約莫1916年左右,他開始進行蒙太奇的實驗,而這個實驗的結果,便是後來非常重要的「庫勒雪夫效應」。
庫勒雪夫用了一個沒有任何表情的俄國男演員伊萬・莫茲尤辛(1889-1939)的臉部畫面,分別接上「一碗湯」、「一副棺材」和「一個小女孩」的畫面,並邀請觀眾前來觀看這三個經過剪輯的畫面。有趣的是,觀眾對這三組畫面卻產生了各自的解讀與詮釋。「飢餓」、「悲傷」、「愉悅」等情緒/情感指認,經由三組畫面浮現而出。通過實驗,庫勒雪夫證實了影像的「意義存在於鏡頭與鏡頭的連接中,而不再單一鏡頭」;「生活中互不關聯的場景可以組成一個子虛烏有的完整行為過程。」成為了電影鏡頭語言的重要基礎理論。同時,這亦是對愛森斯坦在其作品裡的蒙太奇嘗試的一種應證。
《波坦金戰艦》的蒙太奇展示
1925年問世的俄國黑白無聲電影《波坦金戰艦》,影像的主題核心便是俄國人民與沙皇政府之間的對抗。而最經典的場景之一,便是發生在著名的「奧德薩階梯」上。愛森斯坦經由蒙太奇的表現手法,完美地詮釋了當時人民與政府間的緊張關係。一眾「向下」逼近的軍隊和一名獨自「向上」而行的母親;士兵齊整的步伐和人民倉皇竄逃的混亂景象;滑落階梯的嬰兒車和堅定走下階梯的軍隊;槍砲彈藥和手無寸鐵,一切種種都在鏡頭下形成了極強烈的對照。
電影裡最令人驚艷的蒙太奇展示,莫過於那三段短暫連續閃過觀眾眼前的石獅子畫面。從原本沉睡狀態的石獅子,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再到呈現昂首站立之姿;彷彿暗示著長期被壓榨、剝削的底層人民,其反抗意識的覺醒。當然,我們不能忘記的還有《波坦金戰艦》搬演歷史的意義。1905年6月的船員起義事件,是電影一開始呈述的重點。其中,那位狠狠砸碎手中碗盤的船員,在愛森斯坦的蒙太奇剪接之下,放大了無法遏止的憤怒,同時這也暗示著長時間受到苛待的全體船員的共同心聲。
近百年歲月過去了,但是《波坦金戰艦》依舊是經典。它不僅確立、體現了愛森斯坦的蒙太奇美學,更被奉為「蘇聯蒙太奇運動」的典範作品。而俄國電影的發展,也從此拓展出更加寬闊的想像與創作可能。最後,「致憤青・文協百年紀念影展」的《波坦金戰艦》仍有
放映場次,請大家把握機會前往觀賞!還可以順便看看,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這座剛剛落成不久的美麗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