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看攝影展,每次回台只要有空就會去參觀時間上能配合的展覽,我知道寫作依賴文字,攝影依靠畫面,每次看到震撼人心巧奪天空的照片我都不禁會想︰這些照片到底是怎麼拍出來的?莫非攝影也有像寫作所謂天外飛來一筆還是什麼靈光一現這種極端抽象的瞬間?攝影師究竟是如何知道要在哪個時間點按下快門?我回家都會問我妹這個問題,她大學唸設計,有上過攝影課。
因為他們是一次拍很多很多張照片在從中挑選一張最好的啊。我妹的回答永遠是這句話。然後,我想到了打鐵。鐵匠不停地鎚打,不停重覆高溫增升低溫冷卻,再次不停地鎚,一直不停地打,鎚打鎚打……最終於焉成型。
如何讓自己的文筆變的更好?創作更為精進?這大概是寫文者的大哉問,我也很想知道有無捷徑,但是寫文寫了這麼久,我真的覺得寫作沒有訣竅也沒有所謂的終南捷徑,只有讀與寫才是唯一答案。
不停不停地讀,不停不停地寫,廣泛接觸所有書籍戲劇繪畫歌曲等等藝術作品,把他們大口大口的吞入再細嚼慢咽將其吸收到連最細微的肉末骨屑渣滓不留,最後思緒會像象形文字般朦朧顯影再變形,流貫你身,附著血脈,串流成河,最終於指尖凝結成那初初的露珠,就是那個了。
閱讀與寫作是高低溫的反覆交換和不停地敲擊鎚打,單調枯燥又乏味,不經過這番磨鍊,鐵器即使成型也將不堪一擊,讀與寫永遠都是在漫漫長夜裡尋找一盞燈火。攝影師會為了一張照片按下無數次快門,畫家描繪千張相同的姿勢動作只為神韻精準,歌者永遠會為了某一小節音符琢磨吟唱……我又想到了打鐵,在鐵匠一鎚一鎚永無止盡的擊打下,在那劇烈反覆的灼身痛楚中,電光石火就這麼一點一點的散發迸裂,那不是流熔的岩漿而是黑暗中的星光,承受這些痛苦也許終究無用,但我至少可以想像那光與火之後可能現身的軌跡,然後在他真的這麼出現時——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