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丨加一點女性主義在教室裡

在安親班工作快要一年了，我目前帶領著國小三年級的孩子；他們是一群活潑、善良的小孩。

其實一到五年級的孩子都有過接觸、相處的機會，觀察這些小孩說出哪些話，是我工作的興趣，童言童語裡牽涉到什麼價值觀，是哪些大人給他的價值觀，鬧彆扭的孩子究竟是單純為了引起同學們的注意、還是正在呼喊他需要一位堅定、可靠大人的同理。

「一個女孩子的座位亂成這樣。」

「你是娘娘腔。」

「你真是一個怪力女，力氣跟男生一樣。」

「男生還哭。」

「一個女孩子坐這樣好難看。」

......這些在工作場所，不時會聽到孩子們之間打鬧的對話，這些傳統的性別框架一字不漏地長在孩子的腦袋裡，這些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特別還牽扯到性別，在那一分鐘之內，我心裡的紅綠燈閃爍著「該放這句話過去就好嗎?」或是「該怎麼向他們解釋能讓他們理解呢。」

朋友問我「女性主義感覺沒有非常急迫性，為什麼還要讀。」

好感謝他問我，因為我還真的從來沒想過這麼多的理論學派裡，我為什麼就挑了這麼一個，這麼樣的感同身受呢。

我回答他「因為我在教一年級小孩寫字的時候，小女孩對小男孩說，你是男生寫字居然比一個女生醜。」

那一天我淺淺地回覆小女孩「男孩女孩寫的字都可以很漂亮喔！」

因為我知道該鬥爭的不是講出性別歧視言論的孩子，而是這樣的遺毒到底是怎麼透過一個六歲小孩有限的環境刺激，還能夠這樣輕輕鬆鬆地在心裡栽下種子。

父權迫害的不是只有女生而已，還有男生，所有所有人。

性別本來就是被建構出來的，而因為你的生理性別所以你必須成為什麼樣的人，早就該解放了，但效果還是很有限。

於是我開始嘗試有沒有可能把我能夠做的，在課堂上做出來，即便只是影響一個，那也總比繼續在父權遺毒上澆水來得好吧。

那天，女孩報告要去廁所，卻很快地回來。

我問他「怎麼那麼快？」

而他說「很多人在女廁排隊，我先忍住等等再去好了。」

聽完孩子這番話，我光是想到他必須抑制如廁的生理需求，還學會了一套社會化的規則，就覺得真的很不捨。

我趁機在班上臨時舉手票選：「誰有上廁所需要排隊的經驗？」

女孩們舉起了雙手，男孩們有些沒反應、有些也舉起了手。

舉起手的男孩子說「老師我有，但是很久以前。」

我告訴孩子，因為女孩跟男孩，生理構造上本來就有差異，當然上廁所的方式也不同，所以女生的廁所空間通常應該要比男生廁所還要大，這樣才是真正的公平哦。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理論，單純就是針對生理差異，來帶到性別平等，因為我國小的時候，老師也是這樣教的。

結果小男孩跟我說「老師，你講這個好變態喔。」

我哭笑不得，雖然我告訴他們這個很重要，要去尊重別人的差異，但小男孩的話在我耳裡迂迴。「想在課堂上談性別平等，我可能還不夠成熟吧。」事後檢討事情的發展覺得自己是太理想化，感到有些在意。

直到剛剛看到在國中任教的朋友發文提到，他在教英文parents時，特別帶到，Parents是雙親的意思，不是父母，因為有些人是兩個爸爸或兩個媽媽。

「老師，男男好噁心。」一位孩子發言了，而朋友決定讓子彈飛一會兒，讓同學們開始說話。

「你這樣講等一下有一對男男在旁邊，你就會被打。」
「奇怪，又不是要你變成男男。」
「你就不要長大後發現自己是雙性戀。」

他最後形容這次事件是

They’re better and better than us.(他們真的比我們好多了)

我看完很感動，雖然我可能在議題上真的不夠成熟，但我相信孩子們，朋友的話也鬆開了我對自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