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生命的阿列夫《9288奇幻之旅》|讀小說

更新於 2022/01/23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或許這篇只是複誦,再次表達我個人對保羅.科爾賀的喜愛。
ALEPH《9288奇幻之旅》保羅.科爾賀著;陳佳琳譯。時報文化出版 (2012.04)。
保羅.科爾賀的創作從1974年開始,1988年出版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讓他聲名大噪,此後出版的每一本書都是暢銷保證。但突然在2006年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感到不快樂、感到疲憊。
「我不能再有任何進步了。」他說,一種生命逼近絕望的不確定感。「我想我已經到了極限。」
為了找回自己,科爾賀踏上長達九二二八公里的旅途,搭火車穿越俄羅斯,從莫斯科出發,最後在緊鄰太平洋的海參崴結束。
西伯利亞大鐵路是世界最長的鐵路之一,你可以在歐洲任何一個車站開始旅程,但俄羅斯段就已經長達九二八八公里,連接數百個大大小小的城市,橫越76%的俄羅斯土地,通過七個時區。

饒恕

科爾賀深信前世的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其中牽涉八位女人。現世的他、在俄羅斯旅遊的他已經59歲了,此前他已經與其中的4位女人碰過面了,他有預感他將在俄羅斯與第5個女人相遇。
因為,「人相遇,是因為他們需要相遇。」
若靈魂是自由的,被出生是一種選擇,是否代表在這個時間空間裡,生命有它必須完成的使命?軀體的感官卻限制了它的想像,大腦禁錮了靈魂,成了記憶的奴隸。隨著時間涓滴流逝,由知識累積的記憶,靈魂也漸漸忘了它選擇出生的意義。
我們正在尋覓的事物,也同樣在尋覓著我們。
不是每個人都清楚前世的自己(若我們有前世),假使記得,也要有勇氣正視那些錯誤。科爾賀在莫斯科第一次與希菈相遇,卻有認識很久的感覺,他知道希菈是那第五個女人,而他需要希菈寬恕他的錯誤,也希望希菈原諒現世的自己——她一直活在被性侵的陰影中。
一切都非常不容易,要了解現世的當下,就是生命的全部;當下,就是所有的所有了,非常不容易。若坐著埋怨昨日種種,只會成為記憶的囚犯,包裹在滿是傷痕的龜甲裡,真的是完美的保護殼嗎?
請學會饒恕自己吧。

感受

活著就是感受,不是要光呆坐某處思考生命的意義。
橫跨俄羅斯的旅程讓科爾賀徹夜難眠,近兩個月的旅行,是對生命的承諾,是朝聖。西伯利亞大鐵路是世界最長的鐵路之一,長達九二八八公里。列車即將啟動,科爾賀心跳得很快,像個孩子,興奮之情難抑,他感覺血管裡的血液竄流不已,看到擁擠的月台就很興奮、眼睛發亮。
有些人需要透過旅行或是跨出家門來感受世界、感覺自己存在,有些人則光看孩子睡覺就能有了不起的精神啟發,與靈魂對談的方法很多,只要能給予這些動作應有的價值。
感受活著。
聽音樂時,感覺音樂符號的流動,時間與旋律一起在沈默中持續地移動,如果時間不存在,世界就沒有音樂。
與友人用餐時,珍視並崇敬與朋友相處的時光,或許在過去的某個地方都曾見過彼此,而這一刻也正共同往自由前行。
散步時,沈思當下,盡可能去看到平日不曾注意的景緻,四周有幾種聲音?樹葉的顏色是不是變換了?天一樣高嗎?
沖澡時,從耳際滑下的水聲如何平靜了思緒,是否安撫了心靈,感覺自己能夠如海綿般重新出發再學習。
請多多體認這些細微的日常動作吧。

問題

在搖晃的臥鋪列車上,偶爾對向列車會從旁呼嘯而過,以幾乎固定的頻率干擾著睡眠。剛開始,沒人能安穩入睡,除了希菈。
在科爾賀的9288奇幻之旅中,希菈是意料之外的旅伴,她才21歲,是俄羅斯知名音樂學院的小提琴手,可望成為首屈一指的音樂家。然而,促成這趟旅程的出版商與編輯,多次拒絕希菈同行的請求,儘管她多麼堅決且不顧一切。
準備面對挑戰的最佳方式,就是開發自己無窮反應的本事。
車廂內,不愉快的談話使空氣尷尬,手機沒有訊號,接下來的九千公里,確定要和這些人一起過嗎?
「為什麼世界有這麼多衝突?」
「使世界可以進化,使整體可以改變。」
「我們在人世的時間終將走到盡頭。」
「死亡不過是前往另一個次元的一扇門。」
「眼前有各式各樣需要解決的問題。」
「如果只靠經驗,就只會用舊方式解決新問題。它們是『未來』作的決定,不在『過去』。」
「我們就是我們過去所學的結果嗎?」
「眼前有新的挑戰,有好和壞的一面。過去受苦、哭過、笑過,在現在是沒用的。」
「每個愛的新體驗與過去毫無關聯,它永遠是新的。」

阿列夫

圖書館是無限的,周而復始的。假如一個永恆的旅人從任何方向穿過去,幾世紀後他將發現同樣的書籍會以同樣的無序進行重複。——波赫士
ALEPH 譯作阿列夫或阿萊夫,是希伯來文的第一個字母 א 。神秘哲學家們認為它意為「要學會說真話」。在數學領域中,阿列夫數是一連串的超窮基數,大於所有有限數的基數。
科爾賀在旅途中不斷提到阿列夫,原文書名叫「ALEPH」,書頁開端引用了波赫士對阿列夫的解釋:「阿列夫直徑約二到三公分,但宇宙浩瀚空間與存續期間,並未因此變得渺小。萬物皆無限,因為我從宇宙每一點都能一目了然。」
豪爾赫.波赫士(Jorge Luis Borges,1899-1986)是一位阿根廷律師兼作家。他常用符號、語言和象徵元素探討哲學與宗教,因此他的作品常讓人摸不著頭緒,因為他操縱的是概念,而不只是文字。
波赫士對「我」及「時間」的闡述,深深影響了科爾賀在《9288奇幻之旅》這本書上的表現。
例如波赫士說:我永恆存在,而其他都會改變。
科爾賀:我是活著的。我從未出生,也永遠不會死亡。
波赫士:時間屬於人類,動物沒有時間觀,牠們活在瞬間的永恆。
科爾賀:當下就是一切,時間並不存在。
波赫士:人的焦慮來自生活在一個無始無終的宇宙,有時無形的空間比繁複的建築構造更讓人迷惘。
科爾賀:我們都是在宇宙遊蕩的靈魂,同時過著我們的現世人生,但其實我們是從一個化身過渡到另一個化身。

人生

科爾賀在他的俄羅斯之旅挑戰了波赫士,將波赫士對世界的理解與想像帶入現實,嘗試將虛幻織入日常。也同樣努力找出「人的企圖」,儘管無法洞悉天地宇宙背後神的意旨,儘管世界似乎被一個謎所支配,也不妨礙他挺身冒險、為所欲為。
就如科爾賀將「人生」比喻為車廂:有時我們在一個車廂,有時在另一個,而有時我們從一個車廂走到另一個車廂。無論如何都永遠停滯在同一列車上,直到神為了只有祂清楚的原因,將火車停下。
我們都在宇宙這個浩瀚機體中,帶著疑問出發,返回時滿滿收穫,但寶藏可能終究又遭埋葬,讓我們不得不再度出發尋找,以同樣的無序進行重複。

我也想去俄羅斯

閱讀的當下很享受,一種文字無法形容的感覺。
對於科爾賀的書,總感覺可以從各種角度去闡述他的對生命的理解,在同一個故事、同一本書中看到生命和靈魂的廣大並不囿限於所見的已知。
而今日透過《ALEPH》認識了波赫士,才又驚覺何必追求宇宙的浩瀚無限,在自我的微觀世界中生存也有其獨特而廣袤的天地。

參考資料

關於Neo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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