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年輕,所以我走向山
這是彰化師範大學登山社(也叫白沙登山社)的一句口號。
我們把它掛在嘴邊,寫在FB上,印在社服上。常常有許多前輩會插著腰對我們說:
“你們這口號是什麼意思?難道年紀大了就不能上山嗎?”
我們每次都要解釋一番。
這句口號是哪一屆學長設計的,我不知道。它印在我們每一個人的社服上,潛移默化之中,也印在了每一個白沙登山社社員的腦海裡。但是那時候年輕的我,對它並沒有太過深刻的了解,只覺得趁著我還年輕,不要留下遺憾。
我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的是,登山這個活動其實對年齡的要求並不高,只要有強壯的體魄,60幾歲還能在山上健步如飛。為什麼越是年輕,就越要往山里走呢?
一直到我離開了台灣,面對著另一座人生的大山,我才明白這一句話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因為在山上,你不能急
每個人走向山的理由都不同,有些人是因為風景,有些人是因為挑戰,有些人是因為星空。而我每次有了想要登山的衝動,其實就只是想要背著20公斤的背包在山路上負重前行。
因為這個過程,可以讓我放下所有雜念,忘掉所有目的,只要一心一意地專注在自己腳下,認真地走好每一步就好。
我做事很急,卻從來沒發現這一點。
小時候媽媽常說:“事情要做就做到最好,不然就別做。”
而對她來說,“做到最好”的意思是又快又好,所以我便把“又快又好”當成是我做所有事情的準則。
偏偏我不是一個學習能力很強、反應速度又快的人,所以往往做得快就做不好,做得好又做不快。結果就是常常把事情搞砸然後被媽媽罵。
這樣的狀態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我的童年陰影,導致我做事情一直擔心做不快會被罵,做不好也會被罵,然後就變得慌張,變得著急。
而走山路,就能很好地緩解我著急的狀態。
20公斤的背包,是我事先策劃的結果。我花了一個月 / 一個星期 / 至少是幾天時間去策劃和準備,才有了這個背包。它是我在整趟行程中可以面對所有問題的底氣,有了這個背包,我急什麼?
用腳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是我唯一能夠選擇的登山方式。它就只能這麼快,無法加速。那既然只能這樣走,我還急什麼?
所以,當我每一次踏上山路,度過了一開始的嘻嘻哈哈,度過了一開始的心浮氣躁,開始默默地低下頭專心一意的走路時,我終於體會到“不著急”是一種怎樣的狀態。
前面是一塊崩壁,要快速通過,怎麼辦?
走吧,一步一步走過去。
前面是一段60度的上坡,爬上去很耗體力,怎麼辦?
走吧,一步一步爬上去。
行程耽誤了,無法在太陽下山前到達山屋了,怎麼辦?
走吧,一步一步走過去。
其實人生中的所有事情不也是這樣嗎?
碰到各種事情的時候,我們可以慌,我們可以怒,我們可以急。但是解決事情的方法,卻永遠只有一個:走下去。
我們可能要選擇往左走、往右走、往前走、往回走,但讓我們判斷該怎麼走的因素,不應該是我們的情緒。
所以,這是我第一次,不論碰到什麼情況,都不用去擔心會被罵,不用著急自己做不好,只要我還邁出我的腳步,繼續地走下去,它就是我應對所有謾罵、所有慌張、所有著急的方法。
每一段山路,都是對我的治愈。
至今,我有時候仍會著急,仍會慌張,但是只要我回想起自己在山上,一步一步踩下去的腳印,我就能讓自己脫離那種狀態,用更平靜的心態去面對各種問題。
因為我走向山,才習慣了抬頭望巔峰
登山的過程是什麼?
對我來說,就是遠遠看到一座山,我們卻要從一個看不到它的山腳開始一步步向它靠近。
目標很明確,方向很篤定,但是神奇的是,我們其實根本看不到那個目標在哪裡。
這樣的狀態和年輕的我非常像。
我一直都想寫作,寫一部流傳千古的作品。但是怎麼樣的作品能夠流傳千古?我不知道。
目標很明確,方向很篤定,但是神奇的是,我其實根本沒有一個特別明確的目標。
而在登山的路途中,儘管我們的眼前看不見目標,但我們卻是在望著山巔前進的。而當那個目標偶爾在我們前進的路上出現時,我們便很清楚地知道:
那個山巔,就是我們的目標。
然後就可以再檢驗路線、再調整路線,繼續往巔峰而去。
人生路也是如此。
有了目標有了方向,我一步步向它邁進。有時候會因為看不到那個目標而迷失,有時候那個目標又會出現在我面前。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永遠望著那個巔峰,然後不斷前進。
這樣常常抬頭望巔峰,不但能時刻提醒自己要走在對的方向,同時也不斷地告訴我別為旁邊的小路止步。
巔峰长這樣,看著它,別迷茫,別離開。
永遠認清自己,認清我的夢想。
因為我走向山,所以我在路上
從台灣回來,我再也沒認真登山。
有跟朋友走過兩次登山行程,但那個感覺,和背著20公斤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上爬完全不一樣。
但是我人生中的那座大山,卻還在路上。
這次我不急、不慌、不忙,淡定地走,慢慢地走。
記住登山的腳步,一步一步走。記住巔峰的樣子,不要為眼前的一點好處而沾沾自喜。
如今的人生路,正因為我年輕走過的登山路而一步步變得清晰,這是我在那個時候完全沒想過的事。
或許,當初想出這個口號的學長,也是一位眼望巔峰的人吧。
又或許,他已經站在了巔峰,看著自己的學弟學妹們繼續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