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獨裁者的廚師（Part 3 of 3：晚餐、甜點和宵夜）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1. 木瓜沙拉│柬埔寨│永滿
與柬埔寨劊子手搞曖昧、平庸的邪惡?
永滿，全書唯一一位女廚師，非常崇拜和愛慕她的領導 — 赤柬/紅色高綿獨裁者波布，她始終堅信她的波兄弟從未進行種族屠殺。事實上，在波布執政的三年半，200萬柬埔寨人遭到殺害，是整個國家人口的1/4。樣子生得俊俏的波布在年輕時深得當地女性仰慕。這位被稱為美男子的人一邊大啖他的木瓜沙拉，一邊卻用飢餓控制國家、人民只能吃老鼠、青蛙、烏龜、蝗蟲、蟋蟀、甚至蟲蛋，卻笑稱永滿總是煮不夠東西給他吃。
※「紅色高棉統治期間，饑荒不斷擴大，甚至外交部也無法倖免。然而，米經常沒送來。因此，有個叫欣的廚娘用藥草、野草和香蕉皮做了湯，但她有時連可以放進鍋的東西都沒有，再不然就只有一籃壞掉的蛋和一籃發霉的水果，要給所有的員工吃。」※
她暗戀波布，而且當時流行革命領導與廚娘結合，政權五大巨頭都與廚娘結了婚，展現共產主義不分階級的一面。在這樣的風氣下，她目光只向著她心心念念的波布，其他人和事（包括她的丈夫）根本不關心。永滿還感嘆自己很年輕便結了婚，所以她與波布之間只能發乎情止乎禮。在她身患瘧疾時，波布也把非常少量的藥給永滿讓她活命，所以她堅信波布對她的感情。即使永滿被人8次告密叛國，波布還是相信她沒有把她由北京召回柬埔寨審判。
※「我跟波布？我知道他喜歡我，而且是非常喜歡。有時他會拿各種事來問我的意見，因為他知道我總是有話直說，再不然就是來廚房看我工作。有時我低著頭，比如在剝玉米粒，然後突然覺得有人在觀察我。我一看，是波兄弟。他在那裡站了多久？又是為什麼？我不知道。每當我抬起頭，他總是會微微一笑，然後走開。不過我當時已經嫁人，他也有了妻子。」※
美國對抗蘇聯／共產主義當大佬，卻是踩在大量柬埔寨平民的屍體上達成
※「對於美軍轟炸柬埔寨，一般美國人也被蒙在鼓裡，只有少部分的軍人及總統府人士才知道。「菜單」作戰結束了，甚至連越戰也結束了，但柬埔寨依舊遭受炸彈轟擊。美國人在這個小小的國家裡，總計丟下了超過五十萬噸的炸彈 ── 連同兩顆原子彈也算在內，這噸位數是美軍在二戰時期轟炸日本的三倍。這些轟炸造成了至少十萬名柬埔寨人喪生……美國公民被政府騙了超過四年之久，柬埔寨空襲的真相一直到水門案醜聞爆發才浮上臺面。」※
普通人如何成為極權主義體系中的齒輪
永滿並非單純一個廚娘，她也是赤柬政權裡的既得利益者。她的姨媽是外交部領導、姨丈掌管工業部貿易局。她的丈夫先後獲委任為中央銀行課長和柬埔寨駐北京大使，而她也榮升大使夫人，其後更越過了丈夫獲委任為大使館的黨委書記。有趣的是永滿多次無視作者詢問她是否靠裙帶關係而被派往中國大使館。就在中國在經歷十年文革和大飢荒的時候，波布深得毛澤東的支持，獲得中共至少10億美元的無息經濟和軍事援助。同時，深受馬克思和共產主義思想影響的波布，無視國內大飢荒和勞改，繼續施行其理想。永滿深信波布並不是一個會專政獨裁殺害親信的劊子手，好多謀殺都是他的手下暪著他去做的。請留意永滿曾被任命到中國北京大使館擔任黨委書記，多年不在柬埔寨本國，亦無從得知波布怎樣殘酷對待他懷疑的親信下屬。
※「波布不是一個劊子手。波布是個夢想家。他夢想一個正義的世界，一個沒有人挨餓的世界，一個沒有人高人一等，或是自以為優越的世界。’波布不可能奪走人們的食物，要是有人下達這種命令，那麼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他。」※
在永滿燦爛的笑容和豪邁笑聲的背後，其實隱藏著旁觀者的冷漠，以履行職務來掩蓋自己助長邪惡政權和波布的惡行。就如德國猶太人、政治哲學家作家和納粹大屠殺倖存者漢娜‧鄂蘭教授在她著名的「平庸的邪惡」一書中指出，納粹軍官艾希曼將上百萬的猶太人送上通往死亡的列車，但在審判時卻仍然堅稱自己無罪。他本人其實不是一位狂熱者，而是一個平庸而平凡的人，他依靠陳詞濫調為自己辯護，而不是自己思考、從他人角度切入問題。任何人放棄對善惡是非的判斷力去服膺權威，那麼最平凡的人也會導致最極端的邪惡。即使告訴了她波布對於人民施下的惡行，她也會裝聽不到或者為他開脫辯護。
※「紅色高棉將飢餓當成政治工具。飢餓是作為不服從的懲罰。飢餓是作為出身不好的懲罰。 飢餓是作為疾病的懲罰，是對革命事業無用的懲罰。飢餓能維持秩序。「飢餓取代了所有的念頭⋯⋯，我們每次得到食物，就會很感激『安卡』（當時柬共革命組織的意思）。」※
2. 甜餅│阿爾巴尼亞│K先生
上世紀40年代「山鷹之國」阿爾巴尼亞是歐洲火藥桶巴爾幹半島的一個小國，庇鄰蒙特內哥羅（黑山共和國）、科索沃、保加利亞、馬其頓、希臘等國，是歐洲當時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經歷了鄂圖曼帝國600多年的統治，阿爾巴尼亞於1944年底在霍查及其共產黨的領導下先後脫離意、德的控制獲得解放，同時亦開始了霍查獨裁統治和閉關鎖國40多年，他又向外宣稱阿爾巴尼亞為「世界上第一個無神論國家」和「世界上唯一的社會主義國家」，數千名反對派人士未經審判便遭到殺害、超過10萬人被關進條件極其惡劣的勞改營和莫須有政治獄、以250萬人的小國之力建起了50萬座碉堡以防衛蘇聯和美帝。
※「大約有兩萬人被送去這些勞改營與政治獄，在營區裡的礦坑與工地做超出常人能負荷的苦工。許多人一去不回」霍查執政期間，約有六萬人遭到射殺。人們越來越常沒有東西吃，要是有人當眾說了「沒有肉」這種話，下場就是進勞改營。極端狀況下，怕是直接回歸塵土」※
霍查曾取得獎學金到法國留學，接觸到馬克思主義而著迷和非常崇拜史達林，可是一個學位也撈不到，回國後加入共產游擊隊推翻當時先後被德意控制的傀儡政府。霍查統治期間，他一方面發展國內經濟、對工業、農業、甚至當地野蠻落後的習俗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另一方面進行了十次大規模政治清洗以鞏固其權力。即使是霍查政府裡也沒有多少人能保住性命，就連他的總理兼摯友穆罕默德．謝胡都沒能活命。在他心臟病發死後6年的1991年，他被原本非常敬畏他的人民／或者說是被迫尊崇他的人民開倌毀屍，其妻子和家人則一度被抓入獄。
※「他將農村集體化，排乾沼澤，掃除文盲，興建工廠。而所有費用都是出自他的盟友：起先是南斯拉夫，後來他與南斯拉夫鬧翻，改由蘇聯資助。再後來他也跟蘇聯鬧翻，金錢來源改為中國。他想將阿爾巴尼亞從停滯在中世紀的社會，蛻變為現代化社會…不管是對抗梅毒或瘧疾，或是提升教育，他的成效都很顯著。他接掌政權時的國民平均壽命是四十二年，三十年過後延長為六十七年。二十年下來，幾乎所有的孩子都進學校受教育」※
K先生本身並不喜歡煮菜只對汽車有興趣，有一天收到黨的通知突然要離開住所、以及當時仍懷有身孕的妻子去為當時已經在國內執政25年的霍查擔任廚師。身高196cm的霍查患有糖尿病又愛甜食，故營養師規定他每天只能攝取1500卡路里，這令廚師非常頭痛，所有的甜點都要用可以給糖尿病患者吃的代糖但是又要確保味道沒有分別，生怕其老闆在處於半飢餓狀態而發怒，求生意志極高的K先生費盡心機向霍查妹妹學習其已過世母親的拿手家鄉菜，例如玉米派和名為塔哈那的土耳其湯；霍查兒子生日那天他又做了烤乳豬，還在小豬頭上戴了頂帽子，嘴裡擺了根點好的煙，深受獨裁者一家讚賞；有次霍查想起在法國吃過的無核提子，不過當地並沒有這品種，所以K先生唯有把提子核逐粒挑出來。也只有這樣討好他，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霍查才不會殺了他或送去勞改營。K先生坦然在霍查底下做事固然讓他非常有成就感，也學到很多，更多是隨機應變，不過他也一直活在恐懼狀態下。
在訪問K先生的同時，作者又嘗試訪問霍查當時仍然在世的妻子涅琪米葉（於2020年初99歲高齡去世）但當然被狠狠拒絕了，以及陪同一位當地人約凡尋找其被特務槍決的地質學家父親的遺骸以好好安葬，訴說當年霍查肅清和濫殺人民的暴行。後來約凡真的找到當年有份、殺害他父親、仍然在世的老男人見面，儘管最後仍然找不到當年遇害的地點… 而那殺手最後竟然說了一句很不負責任的說話：「約凡先生，我們所有人都是這可怕體系的受害者。」果然，又是「平庸的邪惡」的另一例子…
※「涅琪米葉和她丈夫的手上沾滿幾千人的鮮血。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表示過半點歉意。她總是說：『多少會有些錯誤與偏差的行為是我們所不知的，畢竟底下的人也不是每一件事都會告訴我們。』該死的！我記得小時候的阿爾巴尼亞是什麼樣子。每個小孩都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而她不知道？我的母親用蕁麻烤麵包，因為我們只有蕁麻可吃。」琳蒂塔對此可是一肚子火。※
3. 鮮魚佐芒果醬 │古巴│弗羅雷斯、伊拉斯莫
西班牙富人地主之子、律師出身的卡斯楚曾為古巴人民黨（正統黨人）的國會議員候選人，但是他未參與選舉便經歷古巴政府被親美的軍方領導人巴蒂斯塔Batista通過軍事政變推翻並建立獨裁政權。歷經6年的古巴革命，終於在1959年由卡斯楚和切·格瓦拉所領導的游擊運動成功推翻Batista傀儡政府，1961年又成功抵擋美國豬玀灣入侵古巴；與美國交惡後，古巴開始親蘇，導致1962年的古巴飛彈危機，自此拉開其長達50多年的社會主義特色統治的序幕，而古巴人民亦在美國長達半個世紀的經濟制裁之中開始他們一窮二白的日常、更多是被迫得離開故鄉飄泊異地…
有一點比較特別是他跟其他大部分社會主義國家的領導人、革命家很不一樣，他非常反對個人崇拜，例如不要把他的肖像印在郵票、衣物或紀念品上或製成銅像、雕像，因為那是違反革命家道德的。因此，當地很少能看到有關他的宣傳品。雖然卡斯楚有著不畏強權的革命英雄形象，但他畢竟曾是大權獨攬的獨裁者，鎮壓槍決異見分子、囚禁大量政治犯、媒體審查。由於美國視他為眼中釘，據稱中情局曾嘗試刺殺他達600多次，更因此而令他成為「世界上被暗殺次數最多的人物」並載入健力士世界紀錄。不過最諷刺的是，他畢生獻給共產主義，古巴卻在他有生之年擋不住經濟規律開始走向資本主義之路。
作者得以進入古巴採訪可是趁著美國總統Obama於2016年第一次到古巴進行國事訪問，因為當地對於外國記者在境內採訪仍然是盯得很緊（後來卡斯楚於在同一年年底去世）。作者找到卡斯楚的兩位廚師受訪，一位是戴著一副時髦的紅框眼鏡，襯衫胸口半敞的伊拉斯莫，他仍然在當廚師，這篇文章的菜式鮮魚佐芒果醬就是他成功通過烹飪考試擔任卡斯楚廚師的入場劵。他又提到跟著卡斯楚最大的問題是他在游擊隊時期養成食無定時的習慣，所以並沒有固定吃飯時間，所以不管白天晚上，廚師無時無刻都在待命。另一位廚師弗羅雷斯的境況則較為唏噓 — 退休後生活過得孤獨貧困潦倒、而且還有點精神問題。
在兩位廚師的眼中，卡斯楚就像一個充滿智慧、十項全能的強人。他愛好美食美酒雪茄，非常喜歡乳製品，如鮮奶、冰淇淋；也很會煮，尤其喜歡煮義大利麵、龍蝦、紅鯛魚料理；甚至自行改良牛隻品種 — — 把瘤牛與產乳量高的荷斯登牛雜交，取名為熱帶荷斯登牛。卡斯楚曾經成功養出一頭破紀錄的乳牛，每天可產超過100公升的牛奶／是一般乳牛產量的4倍，那頭名叫大白奶White Udder的乳牛在當年是古巴革命的象徵之一，報紙每天都會報導當天的牛奶產量又破紀錄。
※「卡斯楚從早到晚都在談牠。」伊拉斯莫．赫南德斯回憶道：「他說：『只要有5,000頭這樣的乳牛，就足夠為整個古巴供應牛奶。』」※
※「卡斯楚在《卡斯楚與宗教》中寫道：蝦子或龍蝦最好不要用煮的，因為牠們碰到熱水會喪失風味，肉質也會變硬。最好的烹調方法是用爐烤或燒烤。蝦子用燒烤的只要5分鐘。小龍蝦用爐烤11分鐘，如果是放在火紅的木炭上燒烤的話，6分鐘。調味料用奶油、大蒜和檸檬就好。簡單烹調的料理，就是一道好料理。」※
美國對古巴實施經濟封鎖後，許多產品開始短缺。六○年代初期，古巴開始透過票券（如肉票、糧票等）配給資源。1991年，長期贊助卡斯楚及其革命實驗的蘇聯解體，從莫斯科流來的財源也斷了。獨裁者口口聲聲說為人民、為國家著想，但卡斯楚知道他的人民把葡萄柚當豬肉做成炸肉餅嗎？知道蘇聯解體時古巴人吃飯配糖水嗎？知道古巴人民常餓到去抓老鼠烤來吃嗎？當作者把這兩條問題擲給伊拉斯莫時，換來的卻是伊拉斯莫憤怒地把抹布掉到桌上。他相信卡斯楚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真心誠意為國家、為社會主義理想的。即使是在卡斯楚的最後歲月，伊拉斯莫還會去為他煮蔬菜湯。獨裁者被這些廚師們實在餵養得太好。不過畢竟卡斯楚在他們進行訪談的時候還在世，而他的弟弟勞爾是總統，或許前領導人的廚師還是不能說太多批評的說話。
※「妮札做的菜也愈來愈簡樸，她甚至做出各種大膽的實驗，把肉類用水果取代。古巴人至今都還會提到她的那份葡萄柚排食譜──將葡萄柚裹上麵粉煎，再加上大蒜，淋上檸檬汁。人們也會提到她怎麼教大家做『舊衣服』這道古巴出名的蔬菜牛肉，不過她建議大家用香蕉皮來取代肉。那段時間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為了活下去，人們開始自闢菜園，有人是闢在房子前，有人在公寓前，有人在學校的庭園裡，甚至有人在自家的陽台上種菜。茄子、番茄、洋蔥、高麗菜、櫛瓜、小黃瓜，只要是古巴能長的，什麼都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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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者分享了長期觀察富有的人，發現富人們的共通點是：對金錢的態度嚴謹、為人踏實，而且在言行舉止和生活態度上也絲毫不馬虎，並整理出一些觀念
這本講財報的書，不只是教導如何看懂基本財務報表，重點在於如何能透過財務報表，掌握到公司的實際營運狀況。這對於經營者是否能做出最有利營運的決策，至關重要。
如果不是公司經營者，而是股票投資人，透過這本書的分析，會更明白如何評估一間公司的真正價值。可說是要進階學習價值投資的敲門書，值得一看。以下摘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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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設立界限的跡象：
-你感覺快被壓垮了。
-你對來向你求助的人感到厭煩。
-你避免與
光這兩年出的兒童親子和青少年理財書就超過30本，這麼多本親子兒童理財書，說的都是同樣的觀念和內容，那為什麼要推薦這本呢？因為很難得看到一本可以讓(學齡)孩子自己看得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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