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的珍貴之處在於:
每個人都該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2022/08/04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一部充滿抑鬱、悲痛和遺憾的劇情片，但蘊含的飽滿情感卻清晰而透明。
即使已經畢業多年，
我依然把這幅畫掛在我房間的牆上，
一幅我在大學時期創作的畫。
畫裡的中間是一株在雪地裡開得璀璨的花朵，
右上方橘紅色的陽光灑落在花朵上，
花朵的周圍是一大片寶石藍的雪地，
片片雪花飄散在空中。
橘紅色的陽光與寶石藍的雪地，
形成一股「衝突的美感」。
記得那天上課的一開始，
老師先在簡報上展示了許多呈現對比色的畫面，
舉凡任何看得到的海報、專輯封面、圖畫、
自然景觀、或任何出現在生活的物件。
強烈的對比色總是能產生很大的感官衝擊，
原來，這次上課的主題是
—對比色。
對我來說，
巨大的落差所形成的衝突美感，
如同對比色一樣，
強烈的感官刺激總讓人刻苦銘心，
深刻地烙印在腦海中。
不只是畫作，
任何藝術創作、影視、音樂，
只要具有衝突美感的畫面，
都隨時充滿在我們生活中。
提到影視，
以我喜歡的電影《海邊的曼徹斯特》來說，
裡頭最具代表性和衝突的畫面，
就屬男、女主角從分開，
到後來偶然一次在街上重逢的一幕，
至今仍讓我想起時有深深的悸動。
這一幕堪稱是本電影經典的畫面，
將電影裏頭所有關於衝突美感的情節，
瞬間的強烈對比一次爆發，
觀眾也一起被帶進兩顆心碎的情緒中。
電影的劇情大綱是，
男、女主角原本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有著美滿的家庭生活，
卻因為男主角李的一個疏忽，
導致大火燒毀了全家，
小孩不幸罹難，
最後妻子也離開他。
男主角從此帶著封閉的心，
不再接受外在的人事物。
總是獨來獨往的他，
直到大哥離世後，
他得肩負起大哥的兒子的撫養權，
這才讓他的生活多了一些調味劑。
整部片營造出來的氛圍是
抑鬱、哀傷、悲痛和孤獨。
你可能會好奇，
為何這一幕會讓人為之震撼?
因為我發現，
兩人的互動中暗藏許多衝突的細節，
例如嬰兒車、聲音、表情和眼神，
每個細節都像一根根琴弦，
撥動著每一位觀影者的情緒。
盈滿淚水的眼眶對比空洞而失焦的眼神，是本電影最具衝突美感的一幕。
一、前妻和嬰兒車對比獨身一人的李
當前妻緩緩推著嬰兒車出現，
代表現在的她已經再婚，有了小孩，
重新擁有新的家庭生活。
嬰兒車也間接向觀眾暗示，
即使心碎，她仍勇敢面對一切，
不讓過去絆住自己獲得愛的能力。
嬰兒的出生也象徵重生，
在女主角的心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苗。
反觀李仍然獨身一人。
放不下的過去，
不敢面對的現在，
不再抱有任何寄盼的未來。
代表著他始終擺脫不了過去的陰霾，
孤獨一人的他，
內心早在那場大火後，
就把愛、希望與幸福全部燃燒殆盡。
如同李對前妻說的這句話:
「你不了解我的心已經死了。」
對李來說，
走不出去的傷痛，
對一切感到麻木不仁，
不再有情感波動，
不再感受愛。
不會感受愛，
就不會讓他再一次
承受當初逝去的痛。
不抱有任何希望，
不和任何人事物有連結，
或許這就是為何李一直不願
接受姪子的監護權的原因。
在得知自己的哥哥離世後，
把姪子的監護權判給李時，
對於姪子派翠克突然闖入自己的世界，
他壓根還沒準備好重新開始，
只能不斷將姪子推開。
有幾幕是當他和派翠克的互動時
出現了以下的對話:
「你們能不能監護他?」
「你就這麼快要把我推給別人?」
特別是這句台詞:
「你還沒有準備好。」
這一句話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還沒準備好放下過去，
接受新的未來和新的人事物。
電影裡也有幾幕別人對他投以的關愛，
他都冷漠的不願接受。
種種情節將李孤獨而封閉的心靈狀態，
發揮得淋漓盡致，
好像只是一副活著的軀殼，
但沒了靈魂。
二、飽滿激昂的情緒對比平淡壓抑的聲音
前妻談到過往的悲痛時，
還有當初對李說了傷害的話，
宣洩出來的情緒裡，
是澎湃而激昂的。
蘊藏著滿滿對李的愧疚，
還有道不盡的思念和情感。
反觀李的聲音始終平淡、壓抑，
好像有很多話哽在喉嚨，
卻不願表達出來，
也不知道如何表達出來。
光是李說出的這句台詞:
「那裡甚麼都沒有，那裡甚麼都沒有。」
就知道李早就把自己
囚禁在一個孤獨而黑暗的牢籠，
沒有任何的光和影，
只剩空洞的心靈和殘缺的靈魂。
三、盈滿淚水的眼眶對比空洞而失焦的眼神
從一開始的對話到結束，
前妻的眼神始終聚焦在李的身上，
激動地向李表達自己的情緒。
雖然彼此已經分開，
但那份情感始終保留在自己的內心。
對前妻來說，
眼神始終注視著李，
也透露出對李的關愛，
還有過往美好的一切，
卻只能徒留遺憾。
但是李始終低著頭看著地板，
像個犯了嚴重錯誤的小孩。
失了焦的眼神，
沒有正眼看著前妻，
代表他仍然放不下過去，
任由罪惡感在心裡蔓延。
不願正視前妻，
或許也象徵從原本對前妻的深愛，
轉而只有滿滿的愧疚和悔憾，
這也是李為何只想快點走離現場，
不願多談的原因。
他害怕情緒也會像洪流般，
瞬間傾瀉而出。
李就像一隻受了重傷，
宛如失去尊嚴的猛獸，
是矛盾而複雜的。
因為牠不再像從前那樣，
展現身為猛獸獨特的魅力，
桀敖不馴的能力和高度的自信。
兩人短暫地交談圍繞在
心碎與復原之間；
迎向陽光與走向黑暗之間；
孤獨與羈絆之間，
還有道不盡的悔恨和悲痛。
兩人重逢的畫面，
也始終圍繞在「迎接新生命的喜」
與「大火造成遺憾的悲」兩者間，
強烈的對比營造出來的衝突感，
代表著
因為愛而受了傷的兩個靈魂；
因為愛而破碎的兩顆心，
最終，也需要愛來救贖。
因此，
前妻迎來了再婚和新生命，
而李有了姪子派翠克。
電影的情節設定安排了
李成為大哥的兒子派翠克的監護權，
看似李與姪子的巧妙互動，
實則也想要傳遞一種力量:
「每個人都該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生命的傷疤或許永遠無法痊癒，
傷口即使結痂仍然會痛，
但我們永遠有能力愛人，
也有能力接受別人的愛。
生活處處充滿美，
任何時刻，只要你願意，
「美」永遠在前方等著你，
用雙手接住你所有生命中，
種種負面的情緒和難以忘懷的苦痛。
迎向陽光，陰影就會在身後。
就像我當初創作的那幅畫，
強烈的紅與藍的對比色，
是對立、是衝突、是極端、
是悲到深處卻掙脫不了的困境。
對我來說，
這就是「衝突」營造出來的美感。
因為「衝突」，
我們學會自我療癒的能力；
因為「衝突」，
我們學會如何向生命展現出，
最堅韌、最燦爛的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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