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曾關注過藝人艾成,當得知他墜樓身亡的新聞,仍感到震驚心痛,希望是意外不是輕生。如果真是輕生,他本人下了多大的決心,又是如何被生活或心牢所困到做出此決定?
曾經
「珍惜生命」這短短四個字,對過去的我是十分輕視的。當時深陷在不健康的感情關係中無法自拔,言語暴力的情人,經常性對我大吼大叫,只要看法和他不同或不順從他意,便會對我吼:「妳怎麼不去死?」。
我不敢將遭受到的一切告訴朋友家人,當時的我幾乎不和週遭的人來往。唯一想到突破困境的方法是求助身心科,每週一次回診身心科,醫師大約每次和我談15-30分鐘並開藥,另外因想離開情人而開始尋求諮商。每週一小時,情形嚴重時一週二次,持續一年多的諮商和心理師不斷彩排進行心理強化建設後,才有勇氣提分手,但意志不堅定的我,在心軟下又回到情人身邊。
一天,當時的情人又在電話那頭大吼大叫,並一直要我去死。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如今才明白是愚蠢),很生氣的說:「好,我答應你!」便掛上電話,走到廚房拿起菜刀往自己的左手先試劃,就在要正式進行大力劃下時,對講機突然響了,當下只好先暫停拿起對講機,是從未來訪的房東先生剛好有事到社區,順道想關心我的租屋情形是否一切順利。當時是冬天,趕緊將袖子放下擋住刀痕,並快速收起菜刀後才開門讓房東先生進屋內。
房東先生離開後沒多久,當時的情人拿我給他備份鑰匙開門進來,我告訴他原本真的要滿足他的心願,但房東先生突然來。第一時間,情人開口說的話是:「那他有看到妳的刀痕嗎?」,我回答有將袖子放下所以不會看到,同時,心死的程度更深,原來在他心中,是否有被外人發現比我的傷更重要。
到什麼時候才清醒呢?在那之後過了很久,情人一樣在電話中對我又吼又叫,近崩潰邊緣的我,不知為什麼打電話給父親,對著父親又哭又吼,要父親替我打給情人幫我對情人解釋一些事情。
忘了在電話中對父親哭吼了多久,突然,一向溫和從未對我大聲過的父親難得激動的對我說一整串話:「如果我死了妳也會哭得這麼傷心嗎?」「妳知道看妳這樣為了不值得妳愛的人哭得如此傷心,身為妳父親的我有多難過?」
當下,我突然停止哭吼瞬間冷靜,直覺地回父親:「你不能死!」
和父親的那通電話,是我真正清醒並付諸行動離開情人並不再回頭的開始。
幾個月後,醫生就真的宣佈父親是攝護腺癌第四期。
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將對我的懲罰,弄錯對象到父親身上?
我是在父親罹癌後才開始懂得要珍惜生命的。
當醫生宣佈可能的生命存續期間,父親為了要活下來,每天吃數十顆鏢鈀藥物,接受治療忍受著各種不適。而我,居然為了根本不值得我愛的人曾一心想求死。
這世上又有多少生命想好好的活下來,卻因意外或病痛而離去?離開的人,很痛,但留下來的人,更痛!那會是一輩子的傷痕。
曾經走過那一遭的我,試著用自身的經歷,梳理出幾點,若身旁有輕生念頭的人,我們可以怎麼做。
可以怎麼做?
1.請不要對對方說:「你就是想太多了!」「我能感同深受。」
沒有親身經歷過相同經驗的人,都沒有資格評論想太多或太少,更不可能感同深受。
2.對待他像「正常人」而非「病人」。
可以適時地電話、簡訊或見面關心,但不過度將話題重點圍繞在對方的心情好不好。
3.傾聽,是最好的陪伴。
勿評斷對方的想法,也不要曉以大義講道理。
4.鼓勵對方求助專業的身心科。
若對方排斥抗拒,可以溫和平靜的反問對方:「那你會覺得有高血壓的人定期看醫生吃藥很奇怪嗎?」「如果心裡感到不舒服去看身心科,就和有高血壓去看醫生吃藥一樣啊!」
5.分享各式有趣的事或活動幫助其轉移注意力。
看展、各類手作體驗、拼圖、桌遊、寫作、閱讀、追劇並討論劇情、養寵物種花草、參加不同的課程、學習新技能考證照、當志工……。
6.鼓勵或陪著對方一起運動。
不喜歡運動的,可以一起去散步,再不喜歡,逛街也可以。
7.成為心靈的支持系統。
減少或避免對方獨處,但若對方堅持或是獨居狀態,清楚的讓對方知道若他想談心,你隨時都願意傾聽,成為他的心靈支持系統。再者,若能取得對方其他較親近友人或家人的聯繫方式保持聯繫尤佳。
8.創造及強化對方「被需要」的感覺。
可向對方表示:讚美其在一起合作的專案中的表現,談談其他想一起合作的專案規劃;覺得自己參加半馬很孤單,想找對方一起參加半年或一年後的路跑活動;疫情還沒解封,相約解封後要一起去哪個國家……。
9.適當的情緒勒索激將法。
如果1-7點這些都無法讓對方打消念頭轉換心情時(曾經的我就是,當低潮來襲時真的會無法控制那片要吞噬我們的巨浪),那就採用激將法吧!無論是像我的父親對我沉重的表達,或是哭著對對方說他走了,會有多少愛他的人會一輩子都痛苦不已,雖不鼓勵情緒勒索,但這適當的以情感面攻勢如果能順利拉回對方,是值得的。
10.陪對方一起討論各種輕生方式。
在那一段輕生念頭持續浮現腦海中的日子,各種方式都想遍了,醫師十分有智慧的和我討論各種結束生命的方式和其慘狀,膽小怕痛又愛美的我,被醫師描述的各種死法下場所震撼,太痛又太醜。
11.給予對方祝福。
若不幸的,對方仍選擇並實行了輕生這條路,雖然悲痛,但請不要將責任加諸身上責怪自己。你已盡了一切所能,那是他的選擇,你能做的,就是祝福他到另一個世界真如他所願的得到解脫。
結語:
活著的人,好好的愛人及被愛。在我們有限的生命中,將力氣和時間花費在對的人事物上,主動付出能力範圍內所能給予週遭多一些的關懷和愛,幫助更多人。無論過去有著什麼過不去的檻,在時間的流逝後終會化成一道隱隱的傷,但無法再刺傷我們。因為人生,有更多美好的人事物等待我們發現及珍惜。
時間,是最好的解藥,不評論或檢討逝者和其親友,也是身而為「人」的我們,所應展現的體貼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