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白

之二

幾天後，律明把光榮叫到辦公室，「光榮，小馬離職你知道了吧。」

光榮點點頭。「以後就由你負責董事會事務。這是他離職前開的董事會，議事錄還沒寫好人就走了，你把這次的議事錄補齊。東西都在這。」

光榮接過文件回到座位，怎麼都沒有董事簽到簿，決議內容是通過對X公司美金三千萬的借貸案，X公司不就是之前說要併購的公司，怎麼又要借錢給它？沒有簽到簿，這董事會到底有沒有開也不知道，光榮還在思索時，財務部小芬來了，要光榮幫忙催討Y公司貨款，總經理之前同意給三千萬額度，現在overdue已經一百天，還有五千萬貨款未收回，光榮看看相關資料，Y公司是一家BVI紙公司，沒有任何擔保，總經理卻同意給這麼高的額度，這種紙公司一點資力都沒，說倒就倒，總經理怎麼可能不知道。

公司法務只有光榮一人，已經忙到無法多想了，積欠一堆合約未審，還有總經理交辦的案件，到了晚上九點鐘，辦公室只剩光榮還在奮鬥。

「光榮，還在忙啊」不知何時總經理走到光榮座位旁，光榮嚇了一跳說：「總經理，你也還在啊，我在趕業務要的銷售合約。」

「吃飯沒，一起去吃吧」總經理邀約，光榮說「不了，我再弄一下就要回去了，不吃了。」總經理把光榮從座位上拉起說：「再忙也要吃飯的，一起去吃點東西就回家，明天再忙吧。」回絕長官一次是客氣，拒絕二次就是不給面子了，這點職場文化光榮還是瞭解的，就不再拒絕。

總經理帶光榮到辦公室附近的Lounge Bar，蠻安靜的，裡面很黑，看起來都是企業家談生意的地方。總經理點了些輕食，叫了杯不知是什麼的酒，光榮點了炸雞翅和果汁。

總經理對光榮說：「你知道法律真的很重要，我有一位朋友就是公司沒法務，自己又不懂法律，現在傾家蕩產，不知現在在做什麼。公司法務就是要幫公司獲利。一般公司都把法務當不賺錢只會花錢的單位，其實好的法務可以幫公司省下很多錢，有時候還可以為公司賺錢。看看現在這些專利訴訟、反傾銷案件，都是在玩法律制度的。玩的好，可以幫公司賺到很多商業機會，玩不好，就像我朋友的公司，玩完了。」

上班一天光榮已經很累了，還要陪老闆說話，光榮硬撐起眼皮，不能讓老闆發現，還要很有興味的看著老闆，三不五時問一個小問題，顯示自己對老闆的談話也有涉獵，但就是不及總經理一著，小職員難為啊。

總經理繼續說：「我一直要提升法務的地位，法律人也可以當CEO的啊，法律人邏輯強，又懂法律，會抓重點，就是Business Sense不足。光榮，我很看好你啊，你要多多努力，知道嗎？ 」

「而且公司法務是無法被外部律師所取代的，外面的律師啊，你拿一個問題去問他，他怕責任啊，給的建議是完全合法沒有法律風險的。但是我要那些做什麼？就是有問題做不下去，才去問他們有沒有別的路，又給我另一條死路。光榮，你記住，沒有一件事是沒有風險的。法務要做的就是指出風險，告訴我有那幾種因應方法，各有什麼可能結果就好了。經營者會考慮商業風險，經營風險及其他風險，決定要採用那一種方法。公司法務因為與公司經營站在一起，要處理上要更有彈性，知道嗎？不要什麼事在法務部就被擋下說不行。」

「是的，我也是想多學習經營管理面，才想到公司做法務。我認為法務就是協助各部門，掃除它們面前的障礙，而不是成為它們的障礙。」光榮雖然訝異自己脫口就可說出這些話，不過還覺得蠻滿意的。看來總經理也是這樣認為，正帶著讚賞的眼神點點頭。(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