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遠都無法得知自己該去企求什麼,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既不能拿生命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世改正什麼。」
「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一個決定是對的,因為任何比較都不存在。」
「沒有任何東西比同情更沉重。即便是我們自己的痛苦,也比不上和別人一起感受的痛苦來得沉重,比不上為了別人而痛苦、代替別人忍受痛苦來得沉重,更比不上經過想像而放大,在千百個回聲裡延續蕩漾的痛苦來得沉重。」
「沉重、必需、價值,是內在本質相連的三個概念:只有必需的東西才是重的,只有重的東西才有價值。」
「沒有人會相信,我們生命中的愛情是某種輕飄飄的東西,是某種沒有任何重亮的東西;我們總是想像我們的愛情是愛情應該有的模樣;沒有愛情,我們的生命也不再是我們的生命了。我們總是讓自己相信,憂愁鬱悶披頭散髮的貝多芬親自為我們偉大的愛情演奏著他的『Es musssein!非如此不可!』。」
「得要有一連串的六個偶然,才把托馬斯推到特麗莎的身邊,而托馬斯自己似乎無意走向特麗莎。」
「只有偶然,才會像要告訴我們什麼是那樣出現。那些必然發生的、預料之中的、日日重複的事,都是無聲。只有偶然是會說話的。人們試著要在其中讀出東西,就像吉普賽人讀著杯底咖啡渣繪成的圖形。」
「想要持續不斷『自我提升』的人,總有一天會感到暈眩。暈眩是什麼?害怕跌落嗎?可是我們站在一座欄杆堅實的觀景臺上,有什麼好暈眩的呢?暈眩,並不是害怕跌落。暈眩是空無的聲音,它來自我們的下方,吸引著我們,魅惑著我們;暈眩是想要墮落的欲望,隨之而來的,是我們心懷恐懼的奮力抵抗。」
「跌倒得人總是說:『扶我起來!』托馬斯很有耐心,一直把她扶起來。」
「『軟弱』這個詞聽起來也不再像是確定的判決。面對一個更強大的力量,人總是軟弱的。」
「一個人如果把自己交托給別人,像自動出來投降的士兵那樣,那麼他得先放下他所有的武器。然而看到自己毫無抵禦能力的時候,他卻又不由得問起自己,何時會遭受打擊?」
「一件事如果不是選擇所造成的結果,我們就不能當它是功績,也不能當它是失敗。」
「忠誠把統一性賦予我們的生命,如果沒有忠誠,生命將散落成千萬片轉瞬即逝的印象。」
「背叛。從我們小時後開始,爸爸和學校的老師就反覆告訴我們,這是人想得出來最可惡的東西。可背叛究竟是什麼?背叛,就是走出行伍。背叛,就是走出行伍並且走向未知。」
「極端的事物標誌著邊界,一旦越過這邊界,生命就會終結。」
「這些人的共同之處,只有挫敗和互相責怪。」
「這時發生了一件令人難以忘記的事:她很想到房間裡去找他,她很想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的呼喚。如果他用溫柔而低沉的聲音跟她說話,她的靈魂就會鼓起勇氣衝上身體的表面,她就會放聲哭泣,她就會緊緊擁抱他,就像在夢裡擁抱那顆栗子樹的粗大樹幹。
她在前廳強忍著這股巨大無邊的欲望,她不要在這男人面前痛哭。如果她忍不住哭了出來,她知道,她不想要的事情就會發生。她會愛上這男人。」
「這些罪惡的政權並不是由罪犯打造的,而是由狂熱份子打造的,這些人確信自己發現了通往天堂的唯一道路。」
「有些人開心是因為懦弱的人數擴增,可以讓他們自己的行為變的普遍,可以讓他們恢復失去的名譽。有些人則習於視自己的名譽為特權而不願放棄,這些人對懦弱也有一種祕密的喜愛,如果沒有懦弱的人,他們的勇氣就只是平凡無用的努力,沒人會欽佩他們。」
「眼前是一個親切、恭敬又彬彬有禮的人,而我們卻要時時刻刻的說服自己這個人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沒有一句是誠懇的。這種事實在很難。要做到不去相信(持續且有系統地,一秒也不遲疑),必須付出極大的努力,還要訓練,也就是說得常去接受警察審問。」
「如果有什麼方法可以把人的存在分類,那肯定是依據這些深層的欲望,這些欲望引領人們走向他們一生都在從事的某種活動。」
「因為內在的命令比外在的還要強,這只會更激起我們更猛烈的反叛。」
「答案似乎很簡單,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問題像一把刀,割裂了畫著布景的布幕,讓我們看到藏在後頭的東西。」
「這是一種無私的愛:特麗莎對卡列寧一無所求。她甚至不向牠索愛。她從來不去問那些困擾人類伴侶的問題:他愛我嗎?他是不是曾經愛別人勝過愛我?他對我的愛是不是比我對他的愛更多?這一切質疑愛情、測度愛情、試探愛情、檢視愛情的問題,說不定在愛情醞釀之際就已經把愛情毀了。」
「如果說我們有能力去愛,那或許是因為我們渴望被愛,也就是說我們想從別人那裡得到某些東西,而不是無所求的來到別人身邊,只求那個人的存在。」
「人類的時間不會走圓圈,而是直線前進。這正是人類得不到幸福的緣故,因為幸福就是渴望重複。」
「人就是這樣,一旦做了決定,甚至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這決定就會有它自己的慣性。」
「我們每個人看事情的傾向都是在強大之中看到有罪的人,而在弱小之中看到無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