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櫃、其實家人也被迫出櫃

十幾年沒見的同學相約在東區見面，咖啡店離我家不遠，走路就可以到的距離。那天的陽光正好，我輕便著裝上咖啡廳二樓跟同學見面。

菀晴（化名）和芸茹（化名）已經在二樓沙發等我了，他們倆本就熟稔，已經自發地先點餐吃聊了開來。太久沒見了，我點了餐坐了下來，後來決定跟他們說我跟爸媽出櫃的這件事。我跟我初戀女友同班，她們是我的同班同學，知道我們兩個的事，也知道我是同志。但她們不知道我結婚、也不知道我跟我爸媽出櫃。

我是30歲的時候跟我媽出櫃的。那年我買了房子，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後，發現怎麼湊就是湊不齊仲介的費用，我很不願意跟我媽借錢，但那時真的現金流嘎不過來，我拜託我媽到長春戲院附近的種福園吃飯，然後也是要跟他拿錢。

我要跟你借15萬，我說。

我跟媽媽有個默契，我知道他借我的不會要我還。過往幾年我都是新年包個大紅包，如果我有跟他有借錢，會包個10幾萬當還款；如果我沒借錢，我會包個6萬6讓他知道我過得好。

從我包紅包的金額，他會知道我日子過得好不好。

至於他會不會去跟外人說嘴，那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事了。

種福園吃完斤餅，我弟跟我姐先離開了。我跟我媽站在店外馬路邊，旁邊正在做排水溝翻新工程，空氣灰濛濛的。

我媽又一次提，你什麼時候要結婚？

我說，媽～我不會結婚，我是同志。

我媽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後她問到我女朋友是什麼背景？我跟她說我跟我女朋友認識的經過。

我媽突然說：她是不是貪圖你的錢？

我說，媽～她是出國念大學跟碩士的，我是真的覺得他們家比我們家有錢。

我媽又說：她是不是貪圖你的美色？

我說，媽～你看看他的照片，她比我漂亮有氣質好嗎？

我媽媽沉著臉，她說她不能接受。

我說，媽～這才是真正的我，如果你愛我，你愛我的全部。

我媽轉身離開。

菀晴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出櫃，其實你家人也被迫要出櫃？

你已經準備了十幾年的出櫃計畫，要你媽媽瞬間接受，你不覺得他很為難嗎？菀晴說。

聽到菀晴講的話，我愣住了，我從來沒從我媽的立場想過。

後來，菀晴緩換地講了她的故事，我看著她，我只覺得哀傷。

我很想給她一個擁抱，我也真的給了她一個擁抱。在那一刻，我可以做的，就是支持她、陪伴她。讓她有人可以講話，默默聆聽。

我聽完菀晴的故事，我對我媽媽的怨氣沒有那麼重了。

我從我的角度來想媽媽，要求媽媽支持我。

實際上，沒有人支持我媽媽。她也需要鼓勵、也需要支持。她需要面對一個她以為是、但實際上不是的女兒。她想像中的含飴弄孫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發生。

我媽媽轉身離開，我以為是絕情，背後可能有更多是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