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異教的民間信仰 (1):狄斯女神祭 & Heilung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大家還記得之前的盧恩曆嗎?以異教月亮曆法來看,古日耳曼人節慶幾乎都是安排在滿月,今天 (2023/03/07) 正是滿月日,大家拿出自己的盧恩杖曆核對一下會發現(不要強人所難),又到了祭祀狄斯女神的日子了呢!

埃達中的狄斯

狄斯女神在記載北歐神話的兩本經典(《詩體埃達》(Poetic Edda)、《散文埃達》(Prose Edda))中時常出現,只是因為通常是神族系統中的基層,所以不太容易被大家記得。而正巧今天是人家的日子,趁這個機會跟大家介紹。
年初分享了一篇年度盧恩占卜,提到《詩體埃達》中有一章談盧恩魔法的應用(儘管我們已經不知道具體的操作方式);出現在〈攜勝者之歌〉(Sigrdrífumál) 第 8 節中:
Bjargrúnar skaltu kunna, ef þú bjarga vilt ok leysa kind frá konum; á lófum þær skal rísta ok of liðu spenna ok biðja þá dísir duga.
汝應習得誕生之盧恩,唯汝願協助即將分娩中女子的性命;將它們刻劃於掌中,將它們纏繞於四肢,並向狄斯女神 (dísir) 祈求援手。
"dísir" 是狄斯女神的複數型態,單數型態是 "dís",作為前綴,瑞典的巫普薩拉 (Uppsala) 在古北歐時期亦有一座專門供奉她們的神殿稱作狄薩爾薩爾 (Dísarsalr)。我們有理由相信狄斯的起源比起北歐神話的各路神族都還古老,以廣義的「母神」或「女性神靈」形象來理解最適切。在一般性用法中則是「令人尊敬的女性」。
著名的佛雷雅 (Freyja) 亦有「華納狄斯」(Vanadís) 的稱呼;在《散文埃達》蒂 35 節中提到:
Freyja átti Brísingamen. Hon er ok kölluð Vanadís.
佛雷亞擁有一條布里希嘉曼(神話級別的貴重項鍊),她也被稱作華納神族的狄斯。
同樣出自神話故事中的冬獵女神兼女巨人斯卡蒂 (Skaði) 也有「滑雪狄斯」(öndurdís) 之稱(對古斯堪地那維亞人而言,冬天狩獵必須有精湛的滑雪技能)。另外,同為《詩體埃達》章節中的〈古德倫的第一詩歌〉(Guðrúnarkviða I) 中,女武神也稱作「奧丁的狄斯」(Herjans dísi)。

異教守護靈狄斯

通常判斷神靈的影響力殼蟻從地名看出端倪。冰島的民間傳說中亦有「狄斯之地」(Landdísir) 的說法,相信那裏是所有女性祖靈的歸鄉,狄斯也被視為重生與生育的守護神。
作為一種守護靈,狄斯常常與「菲爾格雅」(Fylgja) 或「哈明格雅」(hamingja) 等異教精神實體混淆;但還是有一些明顯的差異性。後者以前曾撰文談過了,這一次比較的著力點放在狄斯與菲爾格雅。
狄斯比起菲爾格雅更常被視作崇拜的對象,祂們與土地的連結也更強烈;後者依附於特定個人或家族,然而狄斯則屬於特定地點或領域。
換句話說,狄斯類似於華人社會中土地公或地方守護神的執掌,而菲爾格雅可能像是《哈利波特》裡面那種「護法」(Patronus),反應一個人的本性其鏡像的形象。關於菲爾格雅或許往後再開一篇介紹會更清楚。

〈Traust〉與咒歌

這幾天才在考據 Heilung 樂團的〈Anoana〉盧恩銘文,沒想到恰好又有這個機會再度介紹他們的另一首曲子〈Traust〉。礙於篇幅不分析全段落,且聽開頭兩段歌詞即可:
Eiris sazun idisi
曾有女子 (idisi) 坐下
Sazun hera duoder
她們坐於此,而後坐於彼
擅長引經據典的 Heilung 樂團本次依然雋永。這一段歌詞取自《梅爾斯堡咒歌》(Merseburg charms) 的第一部分〈解放的祝福〉(Lösesegen)。
這部作品在 19 世紀中被重新發現保存於 9 世紀的手稿中,全文皆為古高地日耳曼語 (Old High German);「idisi」以「女子」解譯,但根據咒歌脈絡,這個詞彙可能具有詩意或魔性的意義。
它與同為古日耳曼語系旁支之古北歐語的「dísir」同源於原始日耳曼語 (Proto-Germanic) 的「dīsiz」。
一個相關的史料是塔西陀 (Tacitus) 撰寫的《年鑑》(Annals) 紀錄了一場一世紀時羅馬軍團與古日耳曼部落聯盟之間的戰爭,戰爭發生的地點被稱作伊狄斯塔維索 (Idistaviso),意思正是「女子的草原」。

狄斯祭 (Dísablót)

向狄斯祈禱的目的不外乎祈求土地肥沃、收成豐饒,明確針對居住所在的大地精靈狄斯女神,而非泛泛而論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另一方面,狄斯作為守護地力的神靈,也庇佑生育順利的權柄;簡單說就是土地公斜槓註生娘娘。
至於祭祀活動,最有趣的部分在於有些情況是 9 年一次的大型祭典,尤其是瑞典地區;在挪威反而是較為私人的家族聚會。
除了獻祭 9 種不同動物(可能包含活人)作為祭品,還有連續 9 天的國家級盛宴;除了大規模的市集之外,也有討論與宣布重大決策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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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ᛏᛁᛋᛁᛣ᛫ᚢᚴ᛫ᚼᛁᚱᛅᛣ᛫ᛁᚴ᛫ᚼᛅᛁᛏᛁ᛫ᚢᛁᛏᛁᚢᛅᛣ᛬ᚢᛁᛚᚴᚢᛘᛁᚾ᛫ᛏᛁᛚ᛫ᚢᛁᛏᛁᚢᛅᚦᛁᚴᛁ ▖女士們、先生們,我是異教人,歡迎來到異教人議會 ᛉ. 北歐神話、盧恩文字、維京人、異教 ᛉ. 講座/課程/文案/諮詢/藝文合作 ᚦᛅᚴᛅᚦᛁᛣ(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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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繼第二篇,我們理解到兩件盧恩銘文的意義,內容或許包含了女精靈的祝福與土地守護者之名 (ladawarijaR),接著土地守護者後出現的歌詞是「anoana」,節奏緊湊,或許應該將此兩段銘文放在一起解釋,會更接近 Heilung 樂團想要表達的意境呢?
承繼上一篇,這次正式要展開歌詞探索之旅了,各位音樂準備好給它播下去!本篇文章的篇幅包含歌詞中最先出現的兩個與盧恩銘文文物相關的歌詞;希望能讓大家更進一步享受曲子欲彰顯出的意境。
北歐民謠歌單得到廣大回響,介紹 Helilung 樂團時,我曾提到他們對盧恩文字考究有下功夫,可不能講講就算了,讓大家見識一下這個樂團到底有多用功!本篇沒打算把〈Anoana〉全部歌詞都解析完,光是歌詞前七句便足夠精彩;當然,未涉及的其餘歌詞亦是引經據典,往後有機會再接著分享。
不知道大家小時候有沒有在景點看過,石頭上或公共設施上留下「某某某到此一遊」的塗鴉,回想起來似乎也是越來越少見了。這種無聊的抒發行為在維京時代或許也不例外,分享兩個一千年前的斯堪地那維亞風格街頭塗鴉藝術。
前一篇介紹在哥特蘭島發現雕有三獸首扭結與雙蛇流開腿辣女巫的石碑,提到部分相關的傳奇,以及女巫可能指涉到什麼;本篇將繼續深入這幅美女與野獸圖像背後蘊藏的線索與故事。最後,談談為什麼龍或蛇漸漸變成負面的符號。
前幾天發限動問大家是不是認得出來底下這兩件圖騰是哪裡來的。得到一些有趣的回應,其中有人提到中國新石器時代的良渚文化玉器,看起來真以幾分相似於古北歐的龍蛇造型。然而,這組圖沒那麼古老,來自比維京時代更遙遠一些的北歐,它們在同一塊石碑上訴說著彼時人們或許仍崇拜蛇或龍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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