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草嶺潭（下）

我們來到新草嶺潭的南端，岸邊已聚集了賣甘蔗汁、茶葉蛋及各式飲料的小販，他們都套上了印有「新草嶺潭與您相見歡」的小背心，原來除了賣東西外，還做動力膠筏遊潭的生意。這也算是台灣生命力的一種表現吧！大地震造成的大毀滅中，至少還新生了個潭，為這個地區的倖存者帶來了新的生意、新的希望，使得災難不全是悲劇。

小販不斷遊說我們遊潭，我們擔心安全，但又覺得既然來了，不體驗一下太可惜，爸爸看到水利局在岸邊插的紅旗，並設牌警告人們注意：如果水位淹至旗杆，應立即撤退！但現在離杆還有二、三公尺，我們便半推半就的登船了。掌舵的是一位六十來歲的歐吉桑，很有當地耆老的味道，他指著潭東一面下半截新禿的山壁，生動的描述：「堀山飛過去打到那裡，再倒彈堵住清水溪，才有這個潭。」是第二個證實「飛山」的當地人。膠筏慢悠悠的沿潭的外圍前進，經過被水淹沒的紅鐵皮屋頂、檳榔與相思樹稍，在一些伸出水面而乾枯了的枝椏間，還架有巨大的螞蟻窩，只是已沒有生命的跡象了。新潭的確不小，繞一圈要花五十分鐘，收費兩百元。

遊潭之後，繼續前行，忽見路邊一條土石巨龍向上直伸展到一座禿山，我們下車朝巨龍接近，一個腰插鐮刀的老婦人經過，主動湊了過來：「我家就在那裡！」她指著右側離巨龍約五公尺的幾棟房子：「真是天公保祐喔！」然後迫不急待的講述了她們家族的驚魂夜，於是我們就這麼圍攏著聊了半個小時。原來，放出巨龍的正是堀山的另一邊，婦人遙指山頭：「它原本比現在高很多，地震大爆炸後，頭飛去，石頭往這邊流，若是彎右幾公尺，我們也回去了！」她強調是大爆炸導致「飛山」，這時爸爸才猛然想起，前面的年輕婦人與歐吉桑，言談中也都提到了「爆炸」，爸爸以為是某種誇張的說法，沒太在意。老婦人認為山的裡面含有大量瓦斯，因為地震而引爆，聽得我們將信將疑。也許過一陣子，專家攀上堀山做過鑑定後，會找出真相吧！

揮別老婦時，我們不約而同的對她說：「平安就好！」她笑容可掬的回答：「是啊！大家都平安就好！」走過草嶺潭、看過堀山，深切感受到地震的偉大與暴烈，我們終於頓悟了「平安」的真諦。

88.11.26 星期五

附註：堀山怎麼唸？當地人台語發音為：「窟窿（輕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