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突如其來的,微曦便清醒。
措手不及的,對已逝姊姊的思念正在無限蔓延。
"比失戀更可怕的是
失去妳
讓我難以痊癒"
我在ig留下這段文字,想起姊姊和我的最後一面,想起很久未清理的手機相簿。刻意不清理,深怕刪除照片會把姊姊從我記憶裡抹去。記得當時有人對我說,面對死亡就當成失戀,也許對他而言失戀和死亡一樣,但對我而言,像是生了一場無法痊癒的病,發病時椎心刺骨,沒事時一切都很好。
翻閱著我刻意截下姊姊和我的對話,最後她在台灣時,三不五時就會問我要不要去南部找她,每次我都拒絕了。存著她朋友傳給我的,她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擔憂著自己的死亡率很高......。刻意壓抑的情緒、不願觸碰的傷疤,隨著那些照片,一幕幕的回憶和控制不住的眼淚不停迸發。躺在床上的我,很沉默的吶喊著。
我知道無論是她或是祂都不在我身邊,是我親自送葬,親口指引她該去哪,她也做了選擇並給予我回應,只是我的執著和懊悔讓她無法安寧,像乙骨對里香。
「過了今天,我就放過自己。」我許諾。
我看見了那個無法釋懷自己忽視姊姊發出的訊號,希望被陪伴又善解人意的不想影響到我生活而在我身上留下的遺憾。
如果我能注意到她的淺台詞、如果我沒有遇到能量吸血鬼被分散注意力、如果我能不顧一切的奔向她......。
沒有如果。
她和我記憶中的模樣一樣,比起自己,她更重視其他自己在乎的人。
於是每次我耍賴讓她幫我完成作業,她會拒絕,但通常在我小憩後就會發現她不是已經完成我的委託,就是在完成的路上。
她明明記性不好,連是哪一年和弟弟們都有在屏東過年都會忘記,甚至連自己和家人一起出國玩都能忘到一乾二淨,但卻記得我隨口一提想吃東京香蕉蛋糕,那個她從小到大最不喜歡的味道。
她睡著後沒有人能輕易的叫醒她,只有我知道怎麼精準的叫醒她。她常常叫人家打電話叫她起床,但每次問她醒了沒?她都會回:「嗯。」這種回答表示她完全沒醒。能快速叫醒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就是把她從床上移到地上就可以了。重新用個溫柔點的方式陳述一下,不要讓被子阻礙她起床,想辦法讓她脫離床的懷抱就好。能睡成這樣的她,會在摸到我冰冷的手瞬間嚇醒,搖晃著我等我回應,確認我的生命跡象。
......
這樣的她,一定不會希望我被困在遺憾裡面吧。
我把留在手機裡自我懲罰用的照片放到FB,為這段遺憾進行一段清除的儀式。
讓遺憾化成風,融成雨隨便都行,總之,我願意放過自己,原諒自己。我不願再因為看見不重視自己的人受苦而想起妳且產生大量的負面感受,那些與我無關,是他們個人的選擇而已。
從今以後,我只會記得那些被愛的回憶,沒有恐懼和生氣。
不會再因為擔心不符合別人期待而苛責自己,別人看不到我的光不是我的問題。
我已經不那麼怕黑,已經知道被看見不取決於自己夠不夠好,而是取決於他人願不願意,於是被看見不用太驕傲,不被看見也不用太沮喪,知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都沒關係,都很好。
然後我想告訴妳,那場無法痊癒的病,我已經開始痊癒。
眼裡不會只有下雨,開始放晴,能照耀到旁人的那種晴。
開始沒那麼執著,開始學回隨自己的波逐流,開始接受世界不是我一個人的世界,而這世界的一切,都只是一種體驗、一種經歷,我只需要當成場遊戲。
每個當下,也許有悲傷、生氣、焦慮,但也會有其他的收穫,關心、愛、擁抱,開始能看見一件事的更多不同面,開始嘗試擁抱人群,送出愛和喜悅也收穫愛和喜悅,很好的學會了自癒。
五月。
揮別四月悲傷的自己。
結束,是新的開始。
和我們的專題一樣,"女子"的結束,也許會有另一段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