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 / 初夏的驟雨也在弔念春天的死亡。」
相愛的日子為何並不相愛,不相愛的日子要如何相愛。看似矛盾的兩句話偌大的擺在眼前,好像不曾問過老師講義上的是甚麼字體,如此清冷秀麗。
老師應該會告訴我吧,我想。
想起那首寫的不怎麼樣的詩,書寫在荒誕又瞎忙的雨天裡,我在雨水漫漶進鞋子的午後和有些滲水的傘緣下,竟一邊狼狽著、一邊擔心被暴雨打濕的花骨朵。回去翻了陳筠學姐的詩作,刪刪減減,變成筆下死去的春日。
用花來比喻一段感情的逝去其實不怎麼高明,即便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個矯情又庸俗的人。
被稱讚的作品幾乎都與她有關,包含響屧廊,和寫在詩作後方的註解。
「喜歡這個詞太俗氣了,但此時此刻我卻只想做一個俗人。」我這樣寫著,在走下講台之前。
琥珀色浸潤於薄光的早晨,我在裂縫中看見有些晶瑩流出,然後輕聲提醒著:「這裡漏水了。」
多幸運啊,過去過去、現在現在、未來未來,過去的人們也許不曾留下,因為多少有些甚麼被我攜著,繼續往前。
而黑暗的盡頭,希望有妳為我點一盞月圓。
即便如此,不相愛的日子往往比相愛更是常態,而我還是有些東西可以說一說吧,方不至於無事可寫。
想起陳筠學姐筆下的漫天塵埃,和吳芬筆下死亡的結局。
「沒有甚麼話好說了 / 只能夠剩下 / 你對我說的謊話 / 或著我對別人說 /你的壞話」
誠實的人都死在四月短短的三十日裡,而那些謊話像極了漂亮的、不規則的花。
俗氣的花。
而我也想起了自己說過的那些庸俗,以及聽者眼裡的彩色琉璃窗。與此同時,應該也或多或少的誠實,坦蕩的訴說著我的見捐,即便丟棄秋扇其實殘忍得可以。
「我只是不知道這麼做的目的是甚麼。」
滿懷歉意誠實地當下,思緒卻開始溢散出腦海,飄向遠方。想著那人是否也曾感到虧欠,那怕只有一點也好。
也許我們都是陳筠學姐筆下的床單吧,在眾人中千挑萬選,以為能選到對眼的那張,滿滿意意。但最後也只能成為櫥櫃底的收藏,偶爾拿出來曬曬修補後的陽光。
棄捐的人和不被愛的往往陷在反覆的迴圈中,在相愛與否的海裡載浮載沉,最後只剩下不堪的時光,填滿下一段相愛的間隙。而我,在不相愛的間隙裡尋找被愛的虛榮,嘗試修補自己毀損的肉軀。
最終方至於死透,捏碎了滿腔善意。
「像人死了一樣 / 是再也活不回來」
嬉戲於森林之間應該不適合我吧。誠如席慕蓉筆下每段無果的愛戀,我都會為之而難過;誠如每個不被回應的依託,我也會為之而鄭重。
以一抔冷土的香丘。
同樣是蔣勳筆下的語言孤獨,這次想從另一個切入點思考。無人聆聽真的是無人嗎,抑或聽者主動選擇,牢牢鎖上沒有明天的幻想呢。選擇忽視言語,望著望著誰的瞳孔,就悉數都一併忘掉。
也許不相愛的本質是填補缺口,抑是遺忘。我在奮力的歉意之後留下靈魂的背影,事件在某處留下淺淺的印子,還與一個無言的結局。
而誰依舊透明澄澈。
他說二十歲的愛情是天崩地裂的,二十二歲亦然,我只覺得自己走過了一切的邊緣,再見原點。在驚滔駭浪的另一面,是灘上靜靜的四海潮生。莫名很喜歡所有與海有關的形容詞,我想,可能因為聲浪滿袖的是秋日的湛藍,以及暖洋洋的琥珀色。
「春天已經死了吧。」略帶涼意的靈魂通透的說著。
聲音輕輕撞擊耳膜,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