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總是催促自己，卻總是無法加快的生活感

走出一段低潮需要多久？我是指真正無所罣礙的那種。

這需要看面對多強烈的衝擊，還有每個人不同的心理強度，有人看起來很快就擺脫，但卻只是選擇性失憶；也有人遲遲未能擺脫，但終究雨過天青。

你已離開那影響最深的事件造成的重重陰霾了嗎？

明天就是母親離開人世滿周年的日子，自從經常陪伴住院之時就不斷告訴自己，「終究要面對最不希望的結果，而這也是必然的」，然而就像我多次對心理諮商師說的，做再多的準備都無法冷靜面對至親離開。

於是就在一年前那個滂沱大雨的午後，我耗盡所有的力氣痛哭送別，有種為母親、為自己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泣別之感。

『道歉、道謝、道愛、道別』乃人生四道，也是臨終者與在世者離別前最後真實的坦率，是安寧照護期望能為雙方所做的最後和解。

然而就算通透四道並且徹底傾盡心情，這卻也是一個再也無法填平的缺口，離別那天到來時，彷彿居於深谷仰望，一邊回首無盡的過去，也一邊仰視那高聳天際的出路。

這一年慢慢走來，發現脫離的路上經常突如其來地崎嶇波折，原以為平順前行總會驚覺竟是踏在深淵的邊緣，只能反覆繞路迂迴前進。

『對年』像是終於進入這條長路的中轉點，視野漸漸開闊，路徑也逐漸清晰，坡度也一步一步感覺平緩。

那麼，我問自己「已經走出喪母之痛了嗎？」

答案可能是「我終於學會用另一個方式來習慣沒有母親的生活了」，心中已然不痛，但時時可見曾經那沉重痛楚的痕跡，只不過心中也已堅強。

這是人生中僅此一次的感受，我學會感覺痛並且珍惜著，隱約在心上留存的絲縷痛感成為鼓舞自己的力量，藉此明白母親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和我一起生活，而那切不斷的血脈連結也會是我們之間無形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