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爸媽在倉庫圍牆邊種了一棵樟樹,又過了一陣子倉庫前的空間用水泥鋪地,卻只幫樟樹保留大約40公分左右的空間。
「我以為它不會長這麼大!」父親看著樹這樣說著。
這幾年發現水泥地嚴重龜裂,裂痕甚至延伸到倉庫內部,而且高低差越來越明顯,於是我循著裂痕,發現是來自樟樹。
樟樹平時也會被用在行道樹的選擇,因為它很容易就能種活,一旦長大能提供廣大的涼爽樹蔭,不過通常因為颱風或豪雨,長得太好的樟樹容易受到災損,不是被大風吹倒就是土壤軟爛造成樹倒。
但不知是因為水泥地提供了根系固著的保護,又或者它本樹天賦異稟,這十多年來就算遇到大風大雨也都屹立不搖。隨著它的成長,堅固的水泥地竟被一點一點的撐破,甚至現在樹頭已經幾乎完全把水泥給撐開並推動,推不動的部分也阻止不了樟樹的長勢而呈現水泥板嵌入樹身的情況,接著緊鄰大樹的圍牆也開始傾斜。
讚嘆大自然在點滴中衝破阻礙的力量!
雖然是事後諸葛,不過確實當初預留給樹木成長的空間太小了,我們只能大費周章再請人來打掉重新整理。
這卻讓我反思,『是否我們也對自己或他人畫地自限了?』
我是個從小就愛到處冒險、活蹦亂跳的小孩,而那時家裡經營的牧場只靠父母兩人胼手胝足,讓他們幾乎無暇顧及我的好動,也無法發現我的興趣,只希望這臭小孩可以乖乖念書,成績優良,盡量別惹他們煩惱。
不過讀書是我不感興趣的事,因為無趣,我熱愛到戶外跑跑跳跳,找朋友打球,也經常玩到精疲力竭才回家,甚至違反門禁規定,這時就免不了一頓打了。
高中時我打罵不怕,變得更愛運動,但很有趣的是我竟對繪畫也有那麼點興趣,甚至老師還想幫我推薦考美術系,從小到大難得被人肯定的我,興沖沖跑去跟父母說了這件事,但他們堅決反對,只叫我乖乖考一般大學學系,別的免談。
當時被澆了一桶冷水的我很生氣,覺得父母為何都沒發現我的才能,為什麼不支持我去嘗試看看?生著悶氣的我站在客廳,看著忙到滿身大汗還不能休息的他們,心情非常矛盾。
雖然還是告訴自己盡量符合他們的期待,畢竟父母親為了養大我們幾乎是燃燒生命在工作,壓根沒有休息的機會,不過內心深處偶爾還是會想著,假如當初往那個方向去發展,現在會變成什麼樣......
出了社會,原本也是遵循父母的期待,找個穩定的工作,但經過幾年的努力,我越來越害怕那個不自由的自己,也越來越覺得靈魂受到嚴重的束縛。
於是我開始在工作之餘接觸更多不同的領域,培養更多興趣,慢慢發覺那個綁手綁腳的感覺消失了,我雖沒有變成脫韁野馬,但想像力變得更加豐富,而這個改變也延續到目前的農業生活,被禁錮的小男孩終於得到解放。
我們都曾經對自己想要保護的對象有所制約,覺得那是基於保護的好意,不讓他們遭遇自己曾經面對的困難和挫折,但當年的你是否希望被如此對待?是否希望可以放手追逐自己的想像?如果是,那麼我們就需要重新思考如何讓被保護者有個足以大展拳腳的空間。
機會教育是重要的,讓他們遇到挫折時明白下次要怎麼避免,甚至保護自己,平時灌輸正確的價值觀也同等必要,然而也得讓他們理解普世價值中的黑與白是什麼,給他們未來判斷的基準。
社會不斷在變化,許多價值觀也都在隨著世局更動,讓他們在正確的基礎下,朝著該屬於下個時代的正確方向邁進就好。
兒孫自有兒孫福,雖是老話一句仍然有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