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7/19),4點多就醒來,為什麼?因為大家都要去看御來光,整間山屋幾百人,幾乎都醒了。我穿著脫鞋走到外面廣場,一看,這雲層厚厚的,哪裡有半絲陽光,不看也罷,心裡卻也有了幾分警覺。
吃過早餐後,收拾一下行李,恩,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來日本旅遊的一個月裡,不管平地或高山,我的東西很少,背包約莫6公斤。
接近6點,出發。
往槍岳方向的人,大概20來個,我算晚出門,所以知道。
(看這些人的狀況,今天大概率不會到槍岳山莊,中間有許多山屋,應該會多住一晚。後來也證實了,我進槍岳山莊後,只有兩個各自獨攀的,相繼抵達。)
上百人都是下山的,跟我喝酒的紐約客也是下山的,他們是兩天一夜的燕岳行程。
這行程上山的部分,接近5公里,爬升1370公尺,能上「谷關七雄」的山友,就能上燕岳。住一晚燕山莊,包早晚餐,隔天中午前就下山,是一個不錯的安排。
既住了日本頂級山屋,又能看到燕岳乃至槍岳,整片的「北阿爾卑斯山」大景,我覺得很值得。
如果你沒有爬山習慣,但想來燕岳,建議平時多走2、3小時,有爬坡的郊山當訓練。
我的行程是往槍岳,然後橫尾下山,出上高地,這不是大眾行程。行前,我評估這路線的強度,大概是武陵四秀等級,走3天剛好。
至於「槍穗高」路線,難度較高,且必須4天,我有所顧忌,沒有列入考慮。
我超越一些人後,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獨攀,看不到人。
燕山莊往槍岳山莊路上,路比我想像中難走,稍微困難,但充滿危險,專注力要夠。
因為有許多落石區跟碎石坡,地質條件這樣也就算了,勉強接受,但常常強風,就不太行了。
有好幾次,我根本走不動,必須蹲下來,然後蹲下來的地方都很尷尬,剛好是落石區。(不過,這也正常,強風,沒有植被,所以落石啊。)
話雖如此,但這段路都在陵線上,上上下下的,景色絕美,第一天的上山跟第三天的下山,根本不能比,表銀座縱走的精華都在這天了。
尤其是槍岳,常常在我的右手邊,我看著槍岳(北面)整片的冰河大景,忍不住狂喊,真是太壯麗了,對一個生活在亞熱帶地區的台灣人而言,冰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啊。
冰河的持續時間,據槍岳山莊人員的說法是,八月就沒了。
我綜合評估了一下,考慮日本的梅雨季、颱風、國際旅客、暑假、路徑殘雪安全性等因素,爬表銀座縱走的最佳時間是7/15-25,其他時間要嘛人多,要嘛有氣候問題。
當然了,如果你有豐富雪地經驗,時間將會大大延展,而且肯定更美,那正是我孜孜以求的。
陪我行走的滿天雲層,在六個小時後,終於下下來了。我剛好在水俣乘越小休,雨開始下, 算「中等雨量」。我沒有猶豫,上了全套雨裝,因為我知道它不會停了,而且可能越來越大。
我本來有點慶幸,老天待我不薄,此刻才開始下,我已享受了6個小時美景。
但沒多久,我就發現不對,淋雨其實是小事,我淋雨的經驗可多了個去,可問題出在從水俣乘越到槍岳山莊的路上,是有危險性的,而老天爺在這段路,給我倒了水,變相增加難度。
雨中,我下了一個三樓多的垂直鐵梯,膽顫心驚的。路上一堆濕滑的大石、碎石,踩起來更是如履薄冰,怕一滑,就....。
我總是手腳並用的過去,幸虧習慣不用登山杖,身法稍微靈活些。我常常聞到死亡的味道,怕專注力不夠、大意了、恍神了,所以灌了紅牛,維持住精神。
淋著雨,沒地方休息,我只能一直走,地形跟雨勢對我的體能消耗很大,思緒開始飄,我一度以為我錯過了「槍岳山莊」,不知走往何處。
但那不可能啊,雖然我沒拿手機出來看離線地圖,加以確認,大量功課卻在腦海裡,我沒有走錯路,快到了,再撐一下。
淋了兩個多小時後,我到很近的距離,才看清楚槍岳山莊,而旁邊高聳的槍岳,我根本認不出來。本來計劃今天上槍岳的,如今已是不可能的任務。
下午兩點半,我滿身濕的推開門,屋內幾個山友望向我,似乎是在「欣賞」落湯雞。我自顧自的開始脫雨衣,然後到櫃台check in。
員工要我填資料,我的手指掙扎了10秒,我實在控制不住手指寫字,於是我向員工說∶我太冷了,沒法寫 ,我要先換衣服。
員工很貼心,滿足了我的需求,拿了護照,幫我填寫資料,而我則離開去換衣服。
雨衣、雨褲、帽子等相關衣物,我全送進「乾燥室」了,然後到商店抱著暖爐進食,感覺 復活了。秀圖給家人報平安時,家人回說「台灣烤番薯中」。
事後我重新評估,這行程的難度,不是武陵四秀,應該是3天大小劍。第三天上槍岳,然後去看槍岳倒影,最後到上高地,是妥妥10小時以上路程。
我在商店裡,先吃了泡麵,然後布丁、咖啡,身體整個暖起來了,再來杯啤酒降溫。日本山屋真是享受啊,如果是台灣山屋,我可能還在抖雨衣,且找不到地方晾。
一樣是5點開飯,一樣是吃不太飽,但我下午茶吃得夠多,所以「來就古」。
因為這裡高度有點高,我又是會高山症的體質,就不敢再喝啤酒了,精神很好,跑去休息室聽日本人聊天,有幾個會簡單英語的,跟我聊了小半會。
之後我倚牆半躺滑手機,想處理明天的巴士跟旅館問題,但下山時間的不確定,我後來放棄了,明天隨機應變,反正人活著下山,甚麼問題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