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遠方無聲鴿01

工作上的關係，常要打些電話對外聯絡。名單上突然看到一個與自己記憶中一個女孩名字相同的人，心血來潮：那位我記憶中的女孩現今不知何在？生活好嗎？二十五年前，見了最後一次面，從此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以前的話，要知她的音訊，不是不可能，只是要大費周章的找一些不想接觸的人。如今，有GOOGLE大師，就得試試它的功力了。

用網頁搜尋，應該會看得眼花撩亂，就用圖片搜尋看看，終究過去她還是得過獎的人。圖片一秀，不過八、十幅，沒個人像。毫無意義。就要刪除網頁了，看到第一幅圖的標題是「X州中文台」，心想：GOOGLE一定有它想說的話，它不會憑白放棄我給它的條件。點擊進去，是美國的一個中文廣播電台網頁。廣播電台？！她從前就是做廣播的啊！心中一動，迅速在網頁到處轉，終於看到了那名字-------永遠令我難忘的名字。認識她至今四十多年，從她基本資料上第一次知道，我們的生日只差一個月。

除了一些簡單的文字介紹，沒法得知究竟怎麼回事，只知道她十年前去美國發展，就是這樣。又再網頁中遊走了一下，看到一處她的節目錄音紀錄，不敢相信地帶上耳機，聲音真的出來了！但，是她的聲音嗎？理論上是，但，與我記憶的聲音完全不同！我難以相信真是她！

誰是真正的她呢？

時光倒回四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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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綁著兩條辮子，臉龐在所有女生中是數一數二的出色。小小年紀，背著一個幾乎將她壓垮的手風琴，彈奏輕快優美的旋律；我在幼稚園大班的教視窗外，看她在室內練習芭蕾，她回以自信的眼光；她代表幼稚園畢業班致詞，口齒清晰，聲音明亮。

有一回，我把畫好的圖交給老師，她叫了我的名字，

「給我看看你畫什麼。」看我在猶豫，又補了句

「快點！」

我拿了圖畫就往她那兒跑。突然被地上的凹洞絆倒，不好意思爬起來，只見她撲哧的笑著，我沒有疼痛感。 

我們上了小學，每個年級只有兩個班，不是甲班，就是乙班，其中並無學業成績好壞之分。到小二開始，我們被分在同一班，直到小學結束。我們倆總是當班級幹部的：班長，副班長，學藝股長，風紀股長………，輪著做。那時小學生就是有傳統的「男生配女生」八卦遊戲，我們常是被「送做堆」的！雖不可否認，她是特別的女同學，但我也沒什麼特別感覺。在封閉的社區中，學校外也容易碰的到；上課時她對我是不假顏色，在學校之外碰到她時，她總是微笑以對。當然，我也會有些幻想，甚至有時，我不經意的走到學校附近她家門口，看著綠樹籬笆竹子門內的瓦舍，心中會念著：「這是她家。」

「男生」、「女生」，是小學生性別意識學習的開始，大部份時候，是對立的。記得一次，小四了，她要把黑板擦乾淨，但有一處相當高的字，就是擦不到。我說了她一句

「你就是吃太多了，只橫著長，當然跳不高了！」

她發嗔地說

「你敢講！」

接著她舉起手要捶我。

我就如空手道般的抬手一隔，覺得宛如花枝碰到鐵棍，她痛得變了臉色。然後，她就現出女兒本色，放聲大哭，趴在桌上狠命的哭。我就像做錯事的孩子，在她身邊不知所措；囁聲說

「對不起」

她更把書桌蓋掀起頭鑽進去哭。

闖禍了！

上課鈴響，老師進教室，不乏女生立刻告狀。老師把我倆叫到一旁，問她

「他把你怎麼了？」

她含淚的眼瞄了我一下，搖搖頭。

「沒有。」

老師用研究的眼神看了我好一會兒，就說

「都回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