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行是大妖
古人重德，史書寫古德用的是濃墨重彩，自是理所當然。
1
孫叔敖還是幼兒時出門玩耍，有一回一進門看見媽媽就放聲大哭。母親問娃娃哭什麼。孫叔敖抽抽噎噎地說：孩兒聽說看見兩頭蛇的人會死，我剛才見著了，很快就要死了，以後見不著媽媽了。
原來為的這個。孫媽媽便問：那兩頭蛇呢？還在嗎？
小孩說：擔心別人看見也會死，被我打死了，也埋妥了。
真是善良的好孩子！孫媽媽攬過哭泣的寶貝，笑著說：媽媽聽說天上會保佑有陰德的人，你有這樣的好心，不會死的！
母親說的不錯。孫叔敖順利長大成人，雖然不是一路青雲直上，最後還是升作令尹。楚國的令尹是最高官職，近似其他諸侯國的相國。還沒走馬上任，百姓就額手稱慶，認定楚國大治有望。原因無他，篤信孫叔敖的仁德，確信仁人在位必有德政。
2
且說知名度不那麼高的梁君。
梁君到野外打獵，發現一群罕見的白雁。梁君見獵心喜，急忙下車拉弓對準雁群。好巧不巧，這時偏偏有人走來，梁君要求路人暫時別動，路人沒理他，雁群被驚動，當下一哄而散。梁君氣炸了，反正箭在弦上，轉身就對準路人。駕車的公孫襲急忙跳下車，按住梁君的箭，連呼君上不可，君上不可。
公孫襲的阻止等同火上加油，梁君的一把火立刻燒向公孫襲：你這是胳膊往外彎呀，什麼意思？
公孫襲便說了：從前齊景公在位，連著大旱三年，無奈之餘，請了祝卜祈求，得到的回應是除非以生人獻祭，下雨絕無可能。齊景公收到回覆，走下大堂對天神叩首：「祈雨本是為了百姓，如果一定要拿生人獻祭，那就拿寡人作犧牲吧。」結果齊景公的話還沒說完，大雨就嘩啦嘩啦下在齊國土地上了。為什麼？天界看見了他的仁德，因此願意賜福給百姓。君上呀，您如今只為了一群白雁就想取人性命，這跟虎狼有什麼兩樣？
這番言語不但消停了梁君的怒火，甚至還說服了梁君，讓他頻頻點頭。梁君牽過公孫襲的手一起上車，車子也不讓公孫襲駕御了，改派他人代勞。回到梁宮，趕忙進宗廟報告列祖列宗：別人狩獵獵得禽獸，不肖子孫獵到善言，此行不虛！
3
再來說說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
晉文公有一回帶著大隊人馬去打獵。負責開路的前鋒來報：前頭有巨蛇擋路，這蛇的個頭非比一般，簡直像座堤防，隊伍根本繞不開。晉文公聽完，沈吟半晌，這才說：先前就聽說諸侯如果作了惡夢應該修德，無有官職的士人作了惡夢就當修身，如此才能免禍。看來是寡人有錯，巨蛇是上天在警告寡人。
晉文公說罷，立刻下令折返。
開路前鋒不死心，就算這樣，禍患已經現前，乾脆動武把它趕走就得了……
晉文公不改他的堅持：不，「神不勝道，妖不勝德」，大蛇現身，只能視作禍福的先兆，我們還有改變的契機。
這列原先要出獵的人馬折回頭。晉文公齋戒了足足三天，再到宗廟請罪，把自己即位之後祭祀不敬，弋獵無度，賦稅過重，刑罰苛刻等等一一懺悔後，又提出日後愛民的新政，減稅赦罪等等措施。
如此認真執行不到十天，奉命看守大蛇的小吏突然夢到天帝現身殺蛇，說是聖君當道，不准妖蛇作怪。天亮之後，小吏發現巨蛇不但死了，而且屍身已經發臭。
小吏巴巴跑回宮廷報告，晉文公點了點頭：古人說「神不勝道，妖不勝德」，其言不假。
4
世間真有奇詭之事，「應之以德」的確是上策。話說回來，妖必然是巨蛇這類嗎？
周武王伐紂成功，問到殷商的兩名俘虜，亡國之前是否出現妖怪等異象。一名俘虜說有，星星在白天出現，天空下的是血雨。另一名俘虜反駁說，不，你說的妖象只算小的，真正的大妖是什麼？兒子不聽父親，弟弟不理兄長，君王下的命令沒人當回事，這才是巨妖啊！
父子、君臣原是人間倫常的代表，人倫失序，天翻地覆的時間大抵不遠。孔子為什麼要大聲疾呼人倫的價值，重整人間的正義？司馬遷點出了夫子的心事：「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
社會的根本一旦喪失，動亂只是必然的結果。要避免天災異象，從人倫建設做起才是釜底抽薪的根本大計。
《廿字真經讀經筆記》-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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