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科的先生孫思邈

中國歷代名醫，在家喻戶曉的華陀和扁鵲之外，我對孫思邈算是印象較深。這除了因為「藥王」名號響亮，還有就是偶爾會聽聽對岸相聲藝人唱快板〈同仁堂〉。曲詞說，孫思邈這位內科的先生，騎龍跨虎，手捻著針，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卻因皇帝的賞賜惹得尉遲敬德妒怒，提起鋼鞭一路追打。

曲詞是庶民想像，東宮娘娘剝大蔥之類。不過近讀盧照鄰〈病梨樹賦〉，從序文才大驚孫思邈真了不得：「君道洽今古，學有數術。高談正一，則古之蒙莊子；深入不二，則今之維摩詰。及其推步甲子，度量乾坤，飛煉石之奇，洗胃腸之妙，則甘公、洛下閎、安期先生、扁鵲之儔也。……可謂聰明博達不死者矣。」這個也會，那個也懂，也暗合現代對醫學院高材生的想像。可以說，生在當今，就是學霸了。孫思邈小時候，唐高祖的外祖父獨孤信甚至驚嘆其人「聖童」也。

盧照鄰寫〈病梨樹賦〉，正值病發之初，對同樣病殘的梨樹有物傷其類之感，也有造化不公的慨歎，甚或不甘與憤恨：「嗟乎！同托根於膏壤，俱稟氣於太和，而修短不均，榮枯殊質。豈賦命之理，得之自然；將資生之化，有所偏及？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他得的是什麼病，後世學者言人人殊。有人推敲是麻風病，間接證據之一便是治療盧照鄰的孫思邈正為醫治此症專家，且治療的理念與盧照鄰後來與某女子分手的經歷相吻合：「……若能絕其嗜欲，斷其所好，非但愈疾，因茲亦可自致神仙」。

可惜，曲詞中，藥王醫術通神，然而現實裡通神的醫術畢竟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民國一百一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於嘉義鵲枝寫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