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送的維京人,屬於勇者的詩歌:北歐民謠〈Helvege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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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前一篇,繼續來聊維京風格送葬曲〈Helvegen〉的歌詞。主唱艾納爾 (Einar Selvik) 引用了許多北歐神話中有關「亡者之父」奧丁 (Óðinn) 的典故,藉由歌聲表達出「傳誦歌曲」本身即具有古北歐異教生死觀念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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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即歌詞:渡鴉會為你記得

når eg helvegen går, og dei spora eg trår, er kalde, så kalde

「當我行於『那冥途』,踏過的足跡是冰冷的,如此冰冷」——古北歐人的觀念裡,冥界的方向是北方,每走一步,便離死寒之極更近一些。歌詞中提到「那冥途」(helvegen) 正即歌曲名稱,為現代挪威語的單數定冠詞格式。

同樣致敬於北歐神話,來自《散文埃達》(Prose Edda) 的〈欺騙的吉爾菲〉(Gylfaginning) 第 49 節:

…ok eigi hefir þú lit dauðra manna. Hví ríðr þú hér á helveg? Hann svarar, at ek skal ríða til Heljar at leita Baldrs, eða hvárt hefir þú nakkvat sét Baldr á helvegi?
…而你沒有死者的膚色,為何要騎往冥途?他回道,我奉命騎往冥府以尋回巴德爾,妳曾在冥途中見過巴德爾嗎?

未死的冥途旅人是奧丁的其中一位兒子赫爾默德 (Hermódr),由於種種複雜的前因,他奉命把遭殺害的光神巴德爾 (Baldr) 贖回。與他對話的是冥途守衛莫德古德 (Móðguðr)。

Årle ell i dagars hell, enn veit ravnen om eg fell

「不論是清晨或傍晚,若我倒下,渡鴉會知曉」——渡鴉,而非烏鴉 (crow) 在古北歐詩歌文學中具有特殊的意義。《詩體埃達》(Poetic Edda) 中的〈格里姆尼之歌〉(Grímnismál) 第 20 節介紹到奧丁那最著名的兩隻渡鴉:

Huginn ok Muninn fljúga hverjan dag Jörmungrund yfir; óumk ek of Hugin, at hann aftr né komi-t, þó sjámk meir of Munin.
乎金與穆尼每日飛越全世界;我擔心著乎金未能歸來,但更擔心穆尼未能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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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金 (Huginn) 字義即「思想」,穆尼 (Muninn) 字義即「記憶」;是兩隻渡鴉的名字。古北歐人關切著過往,從中汲取智慧。人們總是在一個又一個的循環中認識一切,那些未發生過的,往往包含在已發生過的。

因而,縱使歌者倒下,渡鴉仍會見證它,為它傳誦。

詩歌即歌詞:維京人的奈河橋

Når du ved helgrindi står, og når du laus deg må rive

「當你佇立於冥府門前,你必須掙脫束縛」——提示著唯有放下此世的執著,人才能做足準備好接納下一段生命,死後的生命。

skal eg fylgje deg, yver gjallarbrui, med min song

「我將以我的歌聲陪伴你,穿越戈約爾之橋」——戈約爾之橋 (Gjallarbrú) 出現在前述〈欺騙的吉爾菲〉第 49 節後段:

En hon sagði, at Baldr hafði þar riðit um Gjallarbrú, en niðr ok norðr liggr helvegr.
她說道,巴德爾已騎過戈約爾之橋,而繼續向下往北前進便是冥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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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應於東方冥界思想中的奈河橋,踏入冥界時常與「過河」的意象相牽連;冥界位於地下,水往下流,河道形成天然的界域劃分,跨越後便是另一個世界,那條河就是戈約爾 (Gjöll)。因而:

Du blir løyst frå banda som bind deg, du er løyst frå banda som batt deg

「你將會從你的束縛中解脫出來,你從你的束縛中解脫出來。」

何者衰朽?何者不朽?

最後,歌者複述了一次《詩體埃達》中的〈高者箴言錄〉(Hávamál) 第 76-77 小節做結:

76. Deyr fé, deyja frændr, deyr sjalfr it sama, en orðstírr deyr aldregi, hveim er sér góðan getr.
家牛會死,親族會死,你亦會以相同方式死去,而名聲之於贏得它之人而言,永不逝去。
77. Deyr fé, deyja frændr, deyr sjalfr it sama, ek veit einn, at aldrei deyr: dómr um dauðan hvern.
家牛會死,親族會死,你亦會以相同方式死去,我僅知一件事物永不逝去,那就是亡者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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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注定會到來,但神與人皆能在歌曲中實現不朽,歌曲是人們一生經歷、技藝的結晶,永唱詩歌並非猶如魔法;它正是魔法,是積累的生活與名聲令魔法發揮作用。在歌曲中,人與神同行;你也有自己的詩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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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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