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治時期台灣傳統文人眼中,自由戀愛等於是倒退至莽莽洪荒,「人獸無分,不知禮義,不知廉恥」。為了整肅歪風,於是得徵文鳴鼓而攻之。
晚清時的袁祖志(袁枚的孫子)於光緒年間遍遊西方諸國,同樣對自由戀愛大加撻伐:「女年二十有一,便縱其任意擇夫……青年碧玉到處求雄,皓首孤孀儘堪招偶,風俗之壞一至於斯。」這「皓首孤孀」一句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黃金女郎》影集,也幸好袁祖志沒看過《慾望城市》。
袁祖志對西方其餘面向也沒好話。比如飲食方面,「不解烹庖,但識牛脂羊肋。傳餐無幾,徒勞器具之繁式。食庶其不勝僕從之瘁。羹湯絕少,珍錯全無,焉以言乎」。總而言之是「五倫不修而五穀不備」、「百藥不詳而百草無香」。
在袁祖志之後的張德彝,屬於清代最早外派遊歐的一批人,涉外經歷從《航海述奇》一路寫到《八述奇》。他一開始吃西餐還吃到反胃:「蓋英國飲饌,與中國迥異,味非素嗜,食難下咽。甜辣苦酸,調合成饌。牛羊肉皆切大塊,熟者黑而焦,生者腥而硬。雞鴨不煮而烤,魚蝦味辣且酸,一嗅即吐。」不過,張德彝是在船上用餐,也許就跟如今的航空餐一樣,不宜苛求(除非你坐頭等艙什麼的),要不然就是英國料理真的太糟糕了。「熟者黑而焦,生者腥而硬」,應該請Gordon Ramsay來Fxcking幾句。
時移世易,前人的鳴鼓、反胃都成了八卦趣聞。現代人吃二十一世紀烤雞香得很。至於養汪星人、喵星人「人獸無分」,那是另一個層面,而且也沒聽說有人要徵文,然後「經文宗慎選數十篇,以寓懲勸」。
民國一百一十二年十二月一日於嘉義鵲枝寫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