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淵,名回,字子淵,是孔門二期的學生。顏回以聰明好學,安貧樂道聞名。給人的印象仿佛是個『書呆子』,其實他一點都不呆,最會來事。孔子最喜歡他了,經常誇他,《論語》中多處可見。為什麼孔子最喜歡他呢?一則他聰明好學,二則安貧樂道,但更主要的是他很『懂事』,會說話。拿今天的話說,就是智商和情商都高,道德品質還好。這種人確實難得,可惜死得早。
那麼這段話,孔子就說了,『我整天教導顏回,他從來不提反對意見和疑問,好像很愚鈍。但他退下後,我到他的住處交談,他卻對我所講授的內容有所發揮,顏回其實並不愚鈍。』
關於顏回的聰明,不用懷疑。孔子也曾自歎不如。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公冶長第五)。孔子問子貢,你和顏回誰聰明些?子貢就說,不敢和顏回比較,差太遠了。顏回聞一以知十,我也就聞一以知二。孔子同感到,是這樣呀,我與你都不如他呀!
設想一下這句話的場景。『吾與回言終日』,應當是在課堂或其它講學場所,有其它學生在場。而『退而省其私』,則在顏淵的住處,沒有其他人在場。『退』指顏回退下,『省其私』指孔子到顏回的住處。『省』,察看的意思,『私』指住處。
《論語》中還有對顏回聽講的描述,相互印證更為全面。在子罕第九篇中,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與!』(子罕第九)。『惰』在這裡是『不恭』和『懈怠』的意思。整句意思是,『給學生們講課而能始終保持恭敬而不懈怠的,唯有顏回一個人』。這個所有人都有經驗,上課時間長了,注意力就很難集中,心思和眼神都會有些游離,坐姿或站姿也會松垮,甚至困倦。而顏回卻能在孔子整天滔滔不絕的講學中始終保持恭敬和精力集中;另一方面,即使有疑問或不同認識,也不當面提出來。
顏回對孔子這樣百般順從,以至於孔子甚至嗔怪他,說道:『顏回呀!你對我的言論無所不悅,這樣並不是幫助我呀!』。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先進第十一)
所以說,顏回很懂事,很會做人。時時維護孔子的權威和面子。當眾認真聆聽孔子的教導,不管是裝的還是發自內心,從不表示懷疑。但與孔子私下交流,又能提醒孔子的不足或謬誤,且加以闡發。不自顯聰明,而把見解和貢獻歸於老師。這就非常符合儒家的『尊尊』準則,這個是儒家社會和官場的通行法則。
而且,顏回也很會說話。『子畏于匡,顏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先進第十一)。畏,避開。當時是這樣,孔子和學生被匡人圍困,突圍時,顏回斷後。再見到時,孔子說,『我以為你死了呢!顏回則回答到,『老師還在,我怎麼敢死呢?』。意思是,我還要繼續服侍效勞老師呢!看!多會表忠心!
所以,《論語》把這段話編排在《為政》篇是有道理的。顏回對待師長的做法,也就是為政之道。如開篇所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為政第二)。在孔子這個師生群體中,孔子就是北辰,學生就是眾星。顏回就如眾星之一拱衛著孔子這個北辰。
既然顏回這麼適合於混官場,但卻為何沒有諸侯大夫聘用他?也許死得早了。但主要還是春秋戰國時代,諸侯大夫起用人,要看真本事,不看道德文章。顏回道德學問是高,但除此之外,別無他長。楚國令尹子西評價顏回僅有輔佐之才,『王之輔相有如顏回者乎?』(《史記·孔子世家》)。子路武勇,能獨當一面;冉求會理財;子貢能說會道,還會做生意。孔子的弟子能出仕,靠的是其它方面的才能,反而不是孔子所教的仁義禮智。
如果顏回生在『獨尊儒術』,科舉取仕的年代,那就沒問題,一定能考個好功名。出仕做官後,也能四平八穩,混得風生水起。生不逢時呀!
2017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