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雜記｜那樣一個女孩

她坐在我對面，穿著白色短版上衣，搭件深色百褶短裙，及膝長靴襯著瘦長的小腿，過肩的中長髮，有著剛剛好的俏麗與溫柔，若隱若現的雙眼皮，眼尾微微的上揚，聰慧的眼神，看起來就是有個性的女孩，散發著年輕與朝氣。

讓我想起外婆種的茉莉花，花瓣潔白，小巧可愛，沒有玫瑰的嬌豔多刺，不若百合的雍容耀眼，不如蘭花的高雅迷人，卻有著隨性自在的親切，淡淡的清香，有開心的味道。

她眼睛盯著手機螢幕，感覺到我的目光瞧著她瞧，抬起頭來。

「幹嘛？！看我可愛喔！」說完，還狡黠的在臉邊對我比個勝利V的手勢。

我笑了，想起手機裡有幾張照片，拍照的角度和表情，我以為那是我。

她左右手拇指快速地點著手機螢幕，很專注地看著。她學習新的事物總是很快，電腦、平板、手機，摸幾下就熟了，很多功能是用3C近十年的我都還不會使用的，都是她教我的。

今天，她難得有點女孩的樣子。

平常活蹦亂跳地像隻猴子，抓都抓不住，手腳特別靈活，運動神經特發達。攀岩、溜冰、蛇板、翻跟斗…幾乎沒一項運動難得了她，喔~有啦！哥哥擅長的足球、籃球、羽球等球類運動，她就一竅不通，因為沒有耐心一再練習。

腦袋也是動個不停，房間一個禮拜可以有五天擺得不一樣，還曾經床墊整個翻起來，在床櫃上念書睡覺。

她的莽撞和大辣辣個性，讓她常常受傷。幼時，額頭撞到鐵製的信箱，抱去急診縫了好幾針；在房間踩椅子後仰跌倒，撞到床櫃弄得滿頭血。在學校小腿被鐵片割到，劃出一道長長的撕裂傷。各種突發狀況，考驗著為娘的心臟，不知道哪一天會從嘴裡跳出來。

有時候，我看電影裡的主角，勇往直前，冒險犯難，我想如果是她在那個時空情境裡，她也是不怕死的那個吧！

不僅身手矯健，嘴巴也挺會說的。常常一言九頂，我說一句，她可以回嘴九句以上。印象最深是她幼稚園時，總愛耍脾氣哭鬧，有回我趁她開心時提醒她：「你不哭的時候，笑笑地多可愛。」她馬上回我：「你不生氣的時候，笑笑地多好看。」我頓時愣住，像是一顆枕頭往臉上丟來，頑皮又柔軟的一擊，驚訝之餘，忍不住笑了出來。

如果給她二個選項，她總是會自己生出第三個、第四個選項，從來不會照我腦袋裡的計畫與安排走，給我很多錯愕跟挑戰。我常想，她是不是老天爺安排來讓我增進人生武功的魔獸。

有次和媽媽朋友們聊起孩子，講到她洋洋灑灑的頭痛事蹟，笑說好像生錯性別。朋友笑著說：「這孩子的個性是像誰啊？」我一愣，對啊！這孩子像誰？仔細想想，不就像我小時候嗎？

我幼時最愛打著赤腳滿山跑，常會爬上山坡摘取可愛馨香的茉莉花朵，放到口袋帶回家。或者跟鄰居玩伴在樹林穿梭玩捉迷藏，結果有次踢到石頭，腳指甲整片翻起，血肉模糊。手腳靈活的我，總是在爺爺的鐵牛車爬上爬下，堂姊跟在我後面，結果一不小心跌倒受傷，我連帶挨罵。大隊接力我總是跑第一棒，衝第一個。和同伴玩耍，總是餿主意特別多。不過小時候的我聽話乖巧，沒那麼多奇怪的意見，因為在以前那個年代，權威式的管教方式，孩子不能頂嘴，會被修理。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外婆細心澆灌茉莉花的身影。

當我發現這點，我對她慢慢地有更多的包容跟欣賞。我也想讓她做她自己。而不是我心中那個想像的樣子。